“不辛苦。”祁揚說,“我爸留給我的工作都很簡單。”
“哦,那就好。”程雪松聽到“我爸”兩個字,臉色稍微變了些,不過很快又重新換成笑臉:“跟媽媽說說,最近都在幹什麼,有沒有什麼煩心事,都可以跟我說。”
祁揚靠在後座,食指一點一點地敲着大腿,他想了想說:“我和一個朋友,最近因為一些事情吵了架,以後就不聯系了。”
他甚少提起什麼朋友,程雪松感到意外,“什麼朋友?”
“挺好的一個人。”祁揚說。
“他不喜歡你了嗎?”程雪松眉頭蹙起來,“他有别的朋友了嗎?是他不願意和你玩了,還是你不跟人家一起玩了呀?”
祁揚聽着她的用詞,想起了那天在裴賢家的場景,裴賢說“我倆出去玩會”,當時他覺得他倆像被一句話給說小了十幾歲。
現在也是,在程雪松嘴裡,他像是和小學的朋友相處不愉快了,在這裡跟媽媽告狀似的。
祁揚沒有糾正她,隻是說:“性格太像了,不适合在一起玩。”
他也說不上,自己跟程雪松說這些事的意義是什麼。
明明程雪松給不了他任何可行的建議,隻會把他當小朋友,跟他交代很多吃飽穿暖之類的事情。
“這樣子啊。”程雪松陷入了思考,片刻後歎着氣說:“性格太像了,不好。”
祁揚沒說話。
程雪松突然說:“我和你爸爸,性格就太像了。”
祁揚想說,這不一樣。
但卻有不太說得出口,他明明清楚的知道,爸媽之間曾經有過的是愛情,裴賢對他的也是。
他沉默,程雪松就繼續說:“我跟你爸爸就過不了日子,但他老婆可以,他們确實很合适的。但是也不一樣哈。”她說着說着突然笑起來,“你爸爸是個人渣,你的朋友跟他比不了,這個世界上像他一樣的人渣真的很少見了,他真的是。我一直覺得他應該去死的,我其實不想再活着了,但我想死在他後面,我想看着他先去死,等他死了之後,我說的話才能被人聽見。他聲音太大了,大家都聽他的,我得等他死了。”
“星星,爸爸死了的話一定要第一時間告訴我,不要難過,要告訴我。”
說來說去又說到這事上。
祁揚知道這是程雪松一輩子的心結,這話他聽了少說千兒八百遍,無論起初聊什麼,最後都會聊到這裡的。
他已經能熟練的從裡面提取能回答的:“他和我爸肯定不一樣,他是個……”
要怎麼形容裴賢呢。
祁揚平穩地呼吸着,在此刻空白一片的大腦中試圖檢索出一個詞可以描述裴賢。
“又蠢又固執的人。”
對面像是不在意他的話,安靜了幾秒後,就又開始了新一輪的控訴。
祁揚知道,程雪松其實從來不聽他說話的。
一直到電話挂斷之後,祁揚還是沒能把裴賢從大腦裡驅趕出去。
他隐隐感覺到裴賢是特殊的,在他有記憶的生命裡,在有關愛情的這方面,好像比大家都要特殊。
在即将到酒店的時候,祁揚不知怎麼想的,突然給裴賢回了消息。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