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夏背着拍攝設備爬山,尋着記憶找到藍草家,看見門邊一道熟悉身影正是藍草。
藍草倚靠木門邊眼睫輕垂,青絲沾染蒙蒙細雨,衣領處夾着發夾貼近心髒位置,七分短袖露出她纖細手臂,因早晨寒風被凍得通紅。
聽見輕微動靜,藍草緩慢睜開眼睛,不确定地詢問:“姐姐是你來了嗎?”
“怎麼不進屋裡去,偏要在這等我?”餘夏脫掉外套蓋在藍草肩頭,将藍草包裹成粽子才滿意地點頭。
她曲起手指敲了一下藍草額頭,“感冒了,阿婆和我都會擔心你。”
藍草甜甜地笑起來,認為感冒生命是什麼好事一般,“姐姐也會擔心我嗎?”
“會呀。”餘夏握住藍草雙手,體溫傳到藍草掌心,“一會姐姐給你熬姜湯。”
“好耶!”藍草拉住餘夏,迫不及待牽着餘夏往院子裡走,語氣雀躍,“阿婆昨天買來一隻小羊羔,姐姐能不能幫我看看長什麼樣?”
文竹靜扛着設備亦步亦趨跟在餘夏身後,煩躁地提醒餘夏,“我們還要進行拍攝。”
“不急這一會。”
“設備很重你能幫幫我嗎?”文竹靜放軟語氣。
“你是在跟我撒嬌嗎?”餘夏回頭望向不遠處的文竹靜,“進寨子那天我可是一個人拿的。”
她眼神笃定:我可以,你也可以。
文竹靜:“………”
自從進入苗寨後餘夏性格變了,若是往常文竹靜稍微說幾句好聽的話,餘夏便會屁颠屁颠為她鞍前馬後,從不會把她晾在一邊。
文竹靜姑且認為是苗寨莺莺燕燕太多,擾亂餘夏視線,她向往常一樣陪在餘夏身邊,餘夏又會發現她的好……
她不動聲色地看着藍草,心裡冷哼一聲,一個未成年而已不能對她的地位造成任何威脅。
咩~
綿羊叫聲打斷文竹靜思緒,她跟着餘夏進入羊圈,手指捏住鼻尖,千金大小姐怎麼會受得了這種氣味,她差點忘了餘夏已經不是大小姐了。
文竹靜好奇地觀察餘夏表情,試圖從餘夏臉上找出破綻。
“姐姐,小羊在哪啊?我怎麼摸不到它?”藍草伸出雙手,邁出一小步。
“在這邊,姐姐帶你去摸。”餘夏拉起藍草,掌心覆蓋在藍草手背。
這個地方已經夠魔幻了,文竹靜還能親眼見到大小姐入羊圈,眼下大小姐那雙記錄世間一切美好的手,即将觸碰到髒兮兮的綿羊。
“我來吧。”文竹靜冷着一張臉說,“我來帶她摸綿羊,一會你拍攝。”她擔心餘夏拒絕繼續說,“我不喜歡設備上有羊腥味。”
“不要。”藍草嘟着嘴巴往餘夏懷裡縮,擡起白瞳看向餘夏,“姐姐,小羊可兇了,不認識的人摸到會把對方撞飛,難道姐姐的朋友想要體驗一下被撞飛嗎?”
“那好吧,我不碰總行了。”文竹靜惱怒地看着藍草。
這個女孩不太簡單,用單純可愛的外表蒙騙餘夏,也就餘夏那樣的傻子才會相信。文竹靜踢了一腳,踹向一坨冒出熱氣的羊屎上。
文竹靜:“………”
走出羊圈,藍草在門檻邊上采摘肥皂草,遞給餘夏,“姐姐用這個洗手。”
文竹靜蹲在水池邊,頭也不擡都詢問,“我的呢?”
“啊?你也需要嗎?”藍草一臉苦惱,皺眉深思,“可我記得你沒有摸小羊,不用洗手呀~”
文竹靜扔下刷子,氣憤地說:“我摸到了羊屎。”
“是我讓你摸的嗎?”藍草瞪大眼睛笑着問,“還是你自己想摸。”
文竹靜站起來,臉色青一陣紅一陣,說話帶着刺,“這麼沒禮貌是沒父母教嗎?”
藍草沒再說話怼她,低垂着頭,豆大的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委屈得說不出話隻知道哭。
哭是她唯一可以使用的手段。
沒有父母别的小朋友就可以欺負她嗎?有父母會不會别的孩子不會叫她小瞎子?她父母會給她取一個動聽的名字嗎?她還能不能遇見姐姐?
餘夏聽到嗚咽聲,抱住藍草背脊輕輕拍打,安撫地說:“藍草不是沒人疼愛的孩子,更不沒有教養的孩子。”
“你有阿婆還有姐姐,不是嗎?”
藍草擡起頭與餘夏對視,一雙眼睛紅彤彤的,鼻頭泛紅,牙齒咬着下唇留下淡淡虎牙印,重複餘夏說過的話:“我有阿婆,還有姐姐。”她自覺加重姐姐兩個字的發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