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草,姐姐不可能一直留在你家。”餘夏手裡拿着幾張照片,遞給藍草,“你留在家裡照顧阿婆,姐姐下次再來看你,好嗎?”
餘夏舍不得藍草,但記錄片還在拍攝中,想帶上藍草爬山取景又舍不得讓藍草受苦。
看見藍草就像看見妹妹小時候,喜歡黏着她,喜歡跟在她身後,扯着她衣角甜甜地叫她姐姐。
藍草沒餘夏高,矮了大約一個頭的高度,她雙手環抱住餘夏腰部,臉頰埋在餘夏胸口,鼻尖聞到淡淡玫瑰花香。
她像個孩子跟餘夏撒嬌,“姐姐能不走嗎?”
餘夏撥開擋住藍草眼睛的碎發,沒過幾天劉海長了一點,“姐姐下次來還給阿妹剪頭發。”
藍草眼眶氤氲一層水霧,餘夏别過臉不敢看藍草眼睛,她害怕自己心軟答應藍草留下。
“姐姐。”藍草伸手想要拽住餘夏衣袖,瞥見白襯衫幹淨整潔袖口,她垂下眼眸看見自己有裂縫的指尖,裂縫裡藏着泥巴。
于她而言姐姐如同天上月亮,她不能輕易觸碰。
藍草縮回想要觸碰的手,像做錯事被發現一般,将做農活開裂的雙手藏在身後,背着手,眼睛亮亮的懇求餘夏,“姐姐能帶我一起去嗎?”
害怕餘夏說出拒絕的話,藍草趕緊補充道:“我飯量小,會幹活,劈材打水,洗衣疊被都能做。”藍草臉頰變成高原紅,臉頰雀斑可愛極了。
她小聲嘀咕一句,高原紅瞬間蔓延脖頸,“我能給姐姐暖被子。”
餘夏見她這副模樣簡直哭笑不得,手指敲了敲藍草腦袋,打趣地說:“阿妹臉好紅啊。”
藍草害羞地捂住臉頰,垂頭等待餘夏回答,“姐姐願意嗎?”
“我願意,那……阿婆怎麼辦?沒人照顧她。”餘夏擔憂地皺緊眉頭。
藍草家前不着村後不着店,還是在這深山中,若因為餘夏帶走藍草導緻老人家出現意外,餘夏會愧疚一輩子。
文竹靜沉着臉,顯然不願意帶上藍草這個跟屁蟲,拍攝時間可是唯一能跟餘夏獨處時間,說不定能重新追回餘夏。
好好的二人時間不過,還要帶上小屁孩過三人世界?她又不是腦袋被驢踢了,況且這小孩對姐姐藏着私心,她得盯緊一些。
“你這麼孝順,一定不想你阿婆出什麼事吧?”文竹靜順着餘夏的話往下說,她得意地看向藍草,“再說深山中處處危險,帶上你這個小拖油瓶幹嘛?耽誤我們拍攝。”
老奶奶坐在院落竹椅上喝着茶水,聽見有人針對孫女,第一個不樂意,“丫頭,你跟她們出去玩,記得把雪團帶上照顧你。”
她眯着眼睛轉頭盯着文竹靜,“别瞧不起我這老太婆,我可打死過野豬!”她扇動手裡蒲扇,“再說後院喂着兩條大黑狗,我怕啥?我啥也不怕!”
文竹靜被老奶奶怼得面紅耳赤,沉默一會。
餘夏答應藍草帶她一起,“阿婆都這樣說了,那阿妹快去收拾行李。”
藍草掀起裙擺第一層,像一隻小倉鼠掏出包袱,“我都收拾好了。”她伸出小手牽起餘夏,“姐姐,我們出發吧。”
“真是個小機靈鬼。”餘夏笑得眉眼彎彎。
*
沿山間小路下到半山腰,落日高高挂于天空。
餘夏穿了雙新鞋上山,腳後跟磨紅,破了皮滲出血迹,她跟在文竹靜身後一撅一拐地走着,文竹靜始終沒有回頭看她……
“趁天沒完全黑,我們往下寨去看看。”文竹靜走到前面提議。
“姐姐,你這麼了?”藍草停下腳步,很快掃了眼餘夏腳後跟,發現餘夏磨破腳,心疼得差點露出破綻,想要蹲下來背着餘夏走。
下山的路崎岖不平,餘夏不知藍草眼睛能看見,全程小心翼翼護着藍草,不讓藍草磕着碰着,遇上眼熟的野果第一時間摘給藍草。
藍草心底泛起一絲愧疚,或許她不應該欺騙姐姐,現在就能背姐姐下山了。可是她太想将姐姐留在身邊,以至于找了個後悔一輩子的謊言。
“沒事。”餘夏聲音聽不出疼痛,提醒藍草,“你腳下有一塊小石頭,小心些。”
“嗯……”藍草右手捏着裙擺,粗糙手掌感受到貼着掌心的柔軟。
她從未接觸過的柔軟。
“姐姐,我的手很糙。”藍草窘迫,想要抽出掌心,“會弄疼姐姐嗎?”
餘夏捏了捏藍草掌心上帶着一層老繭的肉,隻有長期握鐮刀割豬草才會留下,她心疼藍草曬成小麥色的皮膚,心疼藍草看不見的眼睛,心疼她布滿裂痕的雙手。
她會把藍草當作親妹妹一樣對待。
餘夏聲音停不出什麼情緒,沒有直接提出送護手霜給藍草,而是拐了彎,說:“阿妹喜歡姐姐的手嗎?”
“喜……喜歡。”藍草聲音軟軟的。
“姐姐有辦法把藍草的手變得跟姐姐一樣。”
“真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