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不允,他不在乎,千難萬難,隻要得到了她的心,知道了她心裡有他,那麼再難也不成問題。
為了能夠娶她為妻,他選擇了替父出征。
老侯爺東征西戰了半輩子,這幾年的身子骨本就風雨飄搖,謝岐這陣子的執迷不悟,令他當場咳出鮮血,躺在床上一病不起。
但謝岐仍是一意孤行,更是在臨行之前,向家族立下了投名狀,若他此戰打了勝仗,那麼誰也無法阻擾他。
臨别之際,他亦向玉昭許下了承諾。待他凱旋,他便親自登門,迎娶她入門。
不是妾,不是别的,而是堂堂正正的,他的夫人。
她答應了,說等他回來。
兩人在長亭下依依惜别,第二天謝岐便提上長|槍,奔赴去了千裡之外的西境。
西境風沙肆虐、氣候惡劣。
更何況對面的西涼兵強馬壯,早就對□□虎視眈眈,随時随地就要爆發一場大戰。
但是這些謝岐都不在意,他安之若素地待在西境這不毛之地,勵精圖治、厲兵秣馬。
他那時弱冠之年,又惹怒了老侯爺,在軍中幾乎無人服氣,每做一件事都受人掣肘,那段日子實在艱難,好在他還是一一挺過來了。
隻要想着她的恬靜笑顔,整顆心都是暖的,伴他度過這無盡寒夜。
後面謝岐在軍中逐漸樹立起了威望,行事作風愈加得心應手,一邊鐵面無私地統籌着百萬兵馬,指揮若定,一邊心裡時刻盼着早日結束這戰亂,回去見那朝思暮想的女郎。
可惜,與西涼還未打仗,長安便先掀起了兵亂。
先帝突發惡疾,龍馭歸天,三王亂随之爆發,隴西軍也趁機叛亂,皇權崩塌、民不聊生,士族淪為一團散沙。
謝家作為長安士族之首,首當其沖,遭受了滅頂之災,謝岐心急如焚,卻也無暇顧及,因為西涼眼看着時機已到,趁機揮師南下了。
西涼在西境與謝家軍掀起了一場曠日持久的戰争,這場戰亂足足持續了一年半,等到謝岐終于千辛萬苦、徹底殲滅了西涼之地後,卻傳來了從長安傳來的幾個噩耗。
一是他的父親謝老侯爺,為了護住謝家滿門,三個月前便在暴亂中死去;二姐謝泠芝在宮變之中被皇後奪權,幽禁于廣陵宮中,生死不明。
最後一個,便是玉昭最終還是嫁給了旁人,就是那個寒門書生孟文英。
謝岐難以置信、心碎若冰,重傷之下氣急攻心,生生在床上昏迷了三天三夜。
等他蘇醒後,還未等徹底傷愈,他便不顧勸阻,拖着病軀之身率大軍班師回京,千裡迢迢殺回了長安。
平叛了隴西軍和洛王,他親自為謝老侯爺扶靈,厚葬了家族慘死牽連之人,成為了謝家新的家主,重振重創下破碎不堪的謝家,一邊馬不停蹄地尋找着玉昭的下落。
昔日的王家步了無數世家大族的後塵,玉昭也早已随着孟文英離開了長安,遠遠去了幽州。
他還是來晚了一步。
謝岐看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玉昭,陷入沉思的一雙眼睛漸漸變得冰冷而又沉凝。
當年他在西境奮力搏殺,為了他們的以後抛頭顱灑熱血的時候,她卻轉頭背棄了他,嫁給了旁人為妻,連一封書信都沒有留給他。
情到濃時,他曾給她寄過無數的書信以慰相思,可是她卻是一封都沒有,甚至于到了最後嫁給旁人為妻,他甯可她用書信給他解釋一番,甯可相信她是有什麼不得已的苦衷,可是自始至終都沒有,什麼也沒有。
他們之間的誓言,在她眼裡一文不值。
謝岐看着陷入沉睡的女郎,一雙冰冷的桃花眼中湧出憤恨又複雜的顔色。
所幸蒼天有眼,讓他最終還是找到了她。
結束完公務之後,謝岐便步入寝殿,安靜地坐在床邊,長久而怨恨地盯着她,心裡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過了會,他還是伸出箭袖,以手觸了觸她的額頭。
熱度褪去。
還好,沒有剛剛那麼燙了。
醫官說她本就受驚過多,郁結不安,身子骨又吹了風,這才發了高燒,一病不起。
原來,她也會郁結不安的嗎?
是為了那個死去的孟文英郁結不安的吧?
謝岐心中冷笑不止。
高挺的鼻梁貼近她,靜靜地感受着她的呼吸,漆黑如同曜石般的雙瞳專注地攫着女郎沉睡中的睡顔,似乎要将她的每一個細節都牢記于心。
沒關系,孟文英已死,她現在還不是落在了他的手裡。
長指輕輕拂上她的臉頰,低磁的嗓音如同香醇的美酒,“……昭昭。”
像是怕驚擾到她似的,輕輕的聲音似喃喃自語,“這一次,我不會再讓你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