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裹着羊絨薄毯,将風全阻隔在外。薄毯從陸清衍的腿上,直接披上宋知灼的肩,上頭仍有陸清衍溫度,瞬間将宋知灼整個上半身籠罩在溫暖裡。
宋知灼微微偏頭,鼻尖若有似無聞到淡淡的清香,那是薄毯蓋在陸清衍腿上時,沾染上的屬于他的味道。
冷飕飕的海風頓時失去了威力,宋知灼站在原處,想對陸清衍說一聲謝謝,在這時,陸清衍已躬身拎起水桶,驅動輪椅往前。
“走吧,風越來越大,今夜可能有雨。”
宋知灼走在後,輕應了一聲:“嗯。”
回去的一路,都沒有說太多。
這次依然将桶直接拎去了陸清衍那兒。
進門後,宋知灼先将桶拿去廚房,隻站在門口還沒進去,便發現需要用到的一應用品,已經整整齊齊安放在廚房之中。
“……這?”
宋知灼手指着竈台上的蒸鍋和炒鍋,顯眼位置的調料及碗,甚至還有一些可能用到的配菜。
陸清衍坐一下午輪椅,先将輪椅換成拐杖,緩緩朝宋知灼這處走來,他坐輪椅時,不及宋知灼高,但站起卻不是,走在宋知灼身後,宋知灼轉頭時,視線隻及他胸膛,頓時感覺他徒然高大起來。
陸清衍過來,而她堵在門口。兩人離得有點兒近,宋知灼下意識以一個陸清衍不易察覺的弧度,微微後仰。
陸清衍确實沒注意她,轉而看向廚房。确認鍋碗依言放在該放的位置,偏轉頭,和宋知灼說:“是剛才你在抓蟹時,我電話讓他們提前拿來。”
陸清衍的确很有先見知名,但他怎麼就笃定她一定會來?
宋知灼擡眸看他,聞言眉頭微挑:“那請問陸先生,如果我沒有過來呢?”
這當然不是挑釁,隻是有時候,對于鄰居先生這種勝券在握萬事笃定的模樣,會莫名生出一種想與之對抗的奇妙情緒。他如此料事如神,顯得她有時想得太少,好似很随意似的。
明知是宋知灼故意,陸清衍卻是并不介懷,長眸輕垂,認真回答她的疑問:“如果你不來,那就再讓人拿回去。”
于他而言,也不過隻是多句話的事。
宋知灼聞言,不禁輕輕笑了一聲。
心知陸清衍才是對的。
一些小事,确實不必過于較真。
隔得很近,陸清衍垂頭,便見她月牙一眼弧度,帶着盈盈笑意的雙眼,平時是疏冷眉目距離感很強的人,做什麼說什麼都淡淡,仿佛有很多心事,可一旦笑,卻仿佛整個世界都亮起來。
“你應該多笑。”
他說。
宋知灼沒想到他會說出這句話,閃亮的眼眸朝他望去。畢竟,陸清衍給她的感覺向來是極有分寸,從不越矩。言語上,也不會涉及太多私人的情感。
很新奇的一種感覺,宋知灼輕聲反問:“是嗎?”
陸清衍嘴角輕勾,唐突的話沒有說多,視線落在她帶臉上一下午的口罩,隻是提醒:“在屋内,可以摘口罩了。”
宋知灼這才想起,放下水桶,伸手摘下口罩。
時間不早,這個點了還沒吃上晚飯,未免再耽擱,宋知灼将陸清衍請離廚房:“去外面待着吧,我就蒸個螃蟹。”
又想起桶裡還有幾個海參,轉而問:“晚上喝粥?”
陸清衍點頭,沒什麼意見:“可以。”
撿了許多海螺,要先去沙,海水裡養個一兩天。
這頓晚飯吃得極其的簡單,宋知灼隻做一道蒸蟹,一鍋海參粥,好在廚房這次同樣也拿許多配料,原料倒是不缺。
陸清衍周到細緻,不用開口,已事先安排好一切。事先不覺,用到時,方知處處妥帖。
還有更周到,待宋知灼的海鮮粥和蒸蟹做好端上桌,才發現桌上已經擺好幾道菜,那新鮮的色澤,精細的擺盤,一看便知是度假村大廚的作品。
“雲小姐不會生氣我自作主張吧?”
陸清衍坐在沙發上等待,面前擺一個筆記本電腦。見宋知灼端盤出來,他将電腦合上,站起對宋知灼說。
完全不會。
宋知灼從來不是挑剔的人,但不可否認的是,進娛樂圈那麼多年,不缺吃用的情況下,嘴其實已經養刁。宋知灼剛才還正覺得隻是蒸蟹和小米粥不夠吃,配菜也沒有一個,哪知出來便見菜已擺好在桌上。
真是想什麼來什麼。
宋知灼細看鄰居先生,此時他已不像他,如哆啦A夢小叮當,還是不用提心願那種。
宋知灼手上端有東西,隻搖晃腦袋,似真似假調侃:“陸先生深知我意,我高興還來不及。原本還怕隻有一碗粥委屈了你,現在終于不用有這樣的擔心。”
走去将蟹放好,再将海參粥端上。
這一頓算是極其豐盛的了,海參粥很鮮,度假村的菜味道也極好。與陸清衍坐在一起吃過兩頓飯,宋知灼便發現,陸清衍實在是教養極好,吃飯看似慢裡斯條實際吃得并不慢,話少,動作優雅,連沒有拆解工具徒手吃蟹時,也看着讓人賞心悅目。
外面在宋知灼做飯的時候就下起了雨,雨越下越大,滴落屋檐,發出嘩啦啦的聲響,聽着雨聲,無端讓宋知灼想起與陸清衍第一次見面那天,實在難以想象,她與這位鄰居先生,居然能這樣心平氣和坐在一起吃飯,而且已經不止今天一次。
餐後,陸清衍起身接了一個電話,像是有事需要處理。
宋知灼便想回去,陸清衍電話接完,看一眼屋外,雨水大顆大顆砸下,正是雨勢最強的時候。
見宋知灼已經站起來,他伸手阻止。
“雨下太大,小點再走。”
宋知灼在黎縣待過好幾年,最是知道,海邊的雨,一陣一陣,要不了多久就會停,想離開确實不必非得挑在這時候。
轉頭看那窗外的大雨,不止是雨,還吹大風,傘都撐不住。
“好。”
她點頭,隻能在這裡多待一陣了。
陸清衍不知是為了避免孤男寡女夜深獨處無事可做的尴尬,還是真的有事處理,留下宋知灼後,他便去了書房,将客廳讓給宋知灼。
偌大的客廳隻宋知灼一個人,兩處住所格局一樣,宋知灼一個人待在這裡倒也沒什麼不自在。宋知灼走去沙發,無事可做,拿起遙控打開電視。
電視亮起,聲音充斥整個客廳,耳邊瞬間變得熱鬧了起來。
宋知灼已經很少看電視,她還記得,在她小時家裡曾有個黑白老式電視機,帶後座那種,麻點很多,放不出幾個台。但那是宋知灼幼時唯一的精神慰藉,雲宏遠在時,她不敢看,雲宏遠出去打牌,才敢偷偷打開,可就是那樣一個電視機,在雲宏遠喝醉酒時,也被他砸爛。
宋知灼手拿着遙控器,漫無目的換着台,最後落在一檔探索節目上,在這時,手機嗡嗡響起。
宋知灼拿來一看,陳嘉瑜連着給她發好幾條信息,全是控訴營銷号收錢,林微雨買通稿拉踩上位太明顯。
【陳嘉瑜:灼灼,有沒有看熱搜?林微雨和劉哥究竟怎麼回事,大家同一個公司,劉哥還是你的經紀人,為什麼隻幫林微雨?】
【陳嘉瑜:林微雨才進公司時就硬凹人設,發幾張精修照片就是小宋知灼,那些你都沒有在意。現在有點兒名氣了,她又開始拉踩,說你昨夜晚禮服不上檔次LOW,現在全網林微雨豔壓宋知灼。】
對于林微雨進公司以後的所作所為,陳嘉瑜已經忍很久,宋知灼不當一回事,不予理會,她一個小小助理人輕言微,也就強行按捺下去,可這次陳嘉瑜他們實在做得太過分。
陳嘉瑜平時不是那麼話多的人,今天刷一天微博,也是忍無可忍了,才将信息發到宋知灼這兒。
一發不可收拾。
信息還在一條一條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