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嗒…”
像極了水管漏水時,水滴向木質地闆一次次撞擊發出的聲音。
啪嗒啪嗒聲,與呼吸時帶進肺裡的陰暗潮氣,伴随着意識回籠越發清晰。
小泉優希已經清醒了,腦袋裡還留有嗡嗡震蕩的餘韻。
他不動聲色睜開眼,正對上一雙驚懼慌亂的棕色眼睛。
高中生年紀的少女被用膠布封住嘴部制止發聲,雙手綁縛在背後,套着過膝棉襪的腳踝處用麻繩綁緊,女子制式的校服有些淩亂,上面帶着掙紮留下的褶皺。
她看起來被吓得不輕,渾身顫抖,眼圈紅得發腫,已經被恐懼壓垮,無聲地哭泣着。
豆大的淚珠顆顆滾落,沿着臉頰下巴滴落在校服上,暈開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小泉優希略微活動了一下酸麻的手腕腳踝。
不出意外,結結實實的麻繩緊緊束縛,他跟面前的少女有着同樣的待遇。
幽暗的環境裡,僅有一盞發散黃光的老式燈泡。
被光源勉強照亮的空間内,有七八個這樣年輕的女孩子,服裝各異,也都被束縛着手腳瑟瑟發抖。
……除了小泉優希。
小泉優希,男性,十九歲,現在古美門法律事務所的實習事務員兼任保安。
重點:男性。
思維還有些淩亂,小泉優希仔細回想了一下來到這裡之前的記憶。
因為無良毒舌……古美門律師正在和年輕寡婦一起談遺産繼承的官司,就随手把另一份已經整理好的客戶委托資料交接的跑腿任務交給了他。
礙于識别障礙,在辨認人臉上有一定困難的小泉優希不常出遠門。
東京到橫濱乘坐新幹線僅僅幾十分鐘的距離說不上遠,送資料的小事還要所内律師親自來着實對不起他每月到手的工資。
而且,帶薪出門玩比悶在事務所看老闆和富婆委托人調-情要快樂多了。
在古美門律師的“這個臉盲早該自力更生開啟更多業務好對得起這個事務所的高薪工資”的背景音中,小泉優希抱着資料包,高高興興地坐上了新幹線。
略過在車上看風景玩遊戲的記憶,在下車後,他不想重金坐出租車,給橫濱的代理委托人打了電話,詢問了對方事務所确切的位置。
與生俱來的系統雖然能導航,但總是時靈時不靈,跟老式電腦的延遲加載有的一拼。
走過兩個路口都沒等到導航的聲音,意識到系統又失靈卡機,小泉優希自己一邊問路人,一邊自己找路。
然後在迷路到某個沿海街道巷口轉彎的下一秒,他就失去了意識。
小泉優希常年保持鍛煉,又兼職古美門律師的保镖,要讓他毫無防備地失去意識并不容易。
下手的人速度很快,十分專業,甚至沒有讓人提前感覺到任何異常。
鑒于古美門律師本人那張毒舌,不好說有沒有想要他下地獄的仇家,小泉優希則很少出門,沒什麼朋友,更不記得有跟誰結過仇。
現在的架勢明顯不是綁架。
毫不懷疑,他遇見了專業的犯罪團夥。
大概是他本身偏向于柔和的長相,在新幹線上靠在背椅時又因不舒服解開了頭發,披散下來修飾了臉型棱角,加上冬天穿得較厚的高領衣服和長風衣遮蓋住了大部分身形,模糊了性别,才讓他變成了這群女性受害者中唯一的男性。
就算得手後,犯罪者們也沒仔細檢查确認他的性别。
小泉優希無法辨認少女們的容貌漂亮與否,但他猜測,被人以這個年紀抓捕綁架,看中的無非就是健康的器官或年輕美麗的面孔和身體。
但如果需要器官,應該不會限制性别才對。
恐怕是提前限制了需求的人口販賣。
若沒人發現,也無法自救,這群女孩子未來可悲的下場就是闆上釘釘的事。
橫濱是港口城市,每天有大量貨物通過橫濱港進出口。
輪船往來,業務繁榮,集裝箱在港口碼頭堆砌得密密麻麻。
隻要這幫團夥帶着他們駛入公海一段時間,進行一定僞裝再拉開足夠距離,就算有誰的家人發現了不對去報警,也很難再得到救援。
首先可以肯定的是,自己的父親——古美門律師的全能管家兼事務員的服部——在發現他今天沒有及時回事務所,且又沒收到他電話的情況下,絕對會選擇多線尋找他的下落。
然後是原本負責交接資料的事務所,超過原本預定到達的時間太久,也有一定概率引起注意。
隻要兩個事務所聯絡後确認他的失蹤,得救的機會還是很高。
前提是,他們還來得及。
如果沒有駛出港口,作為能夠算作戰力的變量,小泉優希就還有翻盤的機會。
體感有些搖晃,小泉優希按照自己的經驗排除了是自身醒來後的異常,他的推測傾向于這幫人已經開船了。
他身體素質一向很好,不會昏迷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