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楓見到方才那隻喪屍時翻湧的胃還沒平息下來,一擡頭就隔着玻璃對上一張熟悉的醜臉。
是保安大爺。還張着血盆大口撓着玻璃,那嘴角已經裂到耳朵根了。雖說江楓先前已經适應了,但這會兒忽然重逢還得适應一會兒。
她轉身輕輕揉着胃部,看向蘇流,“徹底沒路了。”
“不需要有路,我們已經到了。”蘇流看到她的動作,驟然笑起來,“要不你去和它叙叙舊,讓它給我們騰個位置?之前不玩得挺熟。”
江楓頓時哭喪着一張臉,“别啊。”
周眠噗嗤笑出聲,“咱們就在這兒待到霧散了就回寝室嗎?”
“估計要等到傍晚,下午都得待這兒。”蘇流先應了周眠,而後推了把江楓,微揚下巴,“去。”
被蘇流往前推沒推動,江楓猛搖頭,反而後退一步,牢牢站在蘇流身後。
蘇流語氣無奈:“你還能一直賴着我?而且它除了力氣大點,長得醜點,不知道疼外還比不上普通人,你把它踹霧裡不就得了。”
感覺她說得真誠,雖然沒聽出來大爺好對付,但她總不會看着自己撂在這兒。
這麼想着,江楓還是逼出點勇氣,硬着頭皮往前走了一步。
她咽咽口水蓄勢待發,拉開保安室的門。
大爺立即沖她開口,兇狠可怖,嘴裡紅白一片。
她後退一步,生怕大爺一口把自己腦袋生吞下去。
拳頭都捏緊了,大爺卻沒往外出的意思,仍是張着大嘴,惡狠狠沖她呼哧呼哧喊。
江楓一愣,道:“你出來啊。”
大爺:呼哧呼哧——
所以它不是出不來,而是不敢出來?
意識到這一點,江楓回頭看蘇流,一臉我盡力了。
蘇流抱臂旁觀,冷聲:“要是隻有你,霧馬上就要漫過來,你就這樣嗎?”
江楓抿唇,轉回去看着大爺。
抓着肩膀扭過去,踹腿彎讓它跪下就能拉到外面,之後一腳完事。
構思很完美,但看着血刺呼啦的大爺,她又轉身面向蘇流,谄媚道:“那不是還有你呢嘛。”
蘇流見狀,便知道要她動手有得勸,懶得跟她磨。本想省點功夫不用動手,到頭還不如自己來。
不過某個隐約模糊的念頭升起,她舌尖輕抵牙齒。
也不需要江楓多強。這樣就夠了,目前已知江楓所擁有的能力,已經遠遠超過合格線。
往後繼續,若沒有意外,她更不需要江楓變強。
順着腦海中設計的發展往後走,排除掉不可行的道路,最後剩下的幾條路一同構成了她腦海中模糊的那個念頭。
見不得人的想法。
推開江楓,她動作幹脆利落,一腳把大爺從門口踹到裡面,進去後虛晃一槍引得大爺前傾,她速度極快側身,捏着它後領子幫“人”轉身,踹着後背送它出去。
好巧不巧,大爺剛好落到江楓面前。
江楓反應極快後退轉身,隻一腳就把“人”又送到霧裡。
霧裡頓時傳來一陣吭哧吭哧的聲音,血迹濺在邊緣。
渾身一個激靈,江楓騰地一聲沖到蘇流一旁,長長松了口氣。
剛剛她的爆發力和反應力足以媲美普通人用道具了,然而手無縛雞之力的周眠鎮定無比,她卻慫到這種地步。
蘇流默然。
周眠進來關上門,問:“蘇姐發現什麼了嗎?”
蘇流從褲袋中拿出一隻老式按鍵手機和一疊紙,坐在椅子上翹起二郎腿,周眠和江楓在後面一左一右彎腰看。
她們先打開手機,信息裡和一個人交流來往很密切,最下面是一些日常的分享,越往上翻才隐約有些不同尋常。
……
——可我還是忍不了。
對面:他們不過是無知無聊又狹隘,他們的可悲和我沒有關系,隻是我不想你被他們的無知傷害到。
——今天真的很好看。
對面:也真的很開心。所以說嘛,不要生氣啦。
……
隻有那兩句有些異樣的苗頭,其他的文字隻訴說了兩個人平凡但躁動的青春。
聊天裡沒有什麼直白的表達,但一字一句仿佛能觸碰到兩個少年稚嫩而赤誠的心。
你來我往的試探,滿溢而出的激動,偶爾冒頭的矛盾也敵不過誠懇的道歉和念與想,最終化為平淡甘甜的溫水。
江楓看完沉默了幾秒,“他們怎麼忍得住在學校裝陌生人”
“因為林澤害怕吧。”周眠也有些感傷,“害怕許之章卷進風言風語。”
蘇流仍是面無表情,若無一絲觸動,她翻看手機其他地方,末了收起來,拿出那幾張疊着的紙。
紙張有些陳舊了,上面是一些隐晦的表達,字迹也是林澤的,大概是之前林澤寫給許之章的。
樸素的遣詞造句,天馬行空的内容,晦澀難懂的含義,構成了獨屬于他們二人的情書。
看完,江楓不禁歎氣,周眠抿唇。
蘇流偏頭看到江楓滿臉的怅惘,也學着她歎了口氣。
不過配上她冷淡的臉就顯得意味不明了,總之不是惆怅,或有無奈,或有煩,或有旁的什麼,不甚明晰。
“所以要我們祈願。”
江楓呐呐:“我們祈願有用嗎?”
“沒用。”蘇流淡聲。
“哦。”江楓聲音略有些悶,轉而移開話題,“後面是不是還有字?”
蘇流嗯了聲,顯然是知道。她将紙反過來,露出背面截然不同的字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