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鷹醬俱樂部，一進穿梭機，顧晗晗就睡着了。一直到穿梭機進了天空站，安東尼把她從車上抱下來，她還意識懵懂地睜不開眼。安東尼抓着顧晗的胳膊一路扶着她往前走，他腳步踩在空間站長長進關通道的水晶玻璃地闆上發出咚咚的聲響，讓顧晗晗腦海裡有一種被魔王掠進迷宮一樣古老城堡的錯覺。

顧晗晗的意識稍微清醒了一些，睜開眼，轉頭發現導遊先生拖着鄭雯雯走在後面——她還醉得醒不過來，嘴裡不停地小聲嘀咕着什麼胡言亂語。再左看完了右看，發現自己的包和鄭雯雯的包被安東尼一起拿在手裡。于是，顧晗晗莫名其妙地放心了。

安東尼和傑克一直把她們送到進出境閘口，才不得不停下來。安東尼幫顧晗晗将醉倒不醒的鄭雯雯安放到行李拉車，再把她們的包一起挂上顧晗晗的脖子，依依惜别道：“我隻能送您到這裡，再往前就是地球環保控制圈以内的地方。到家之後，喝一點水立即休息。24小時之内都不要再碰任何酒精和迷幻劑，否則很有可能對您的身體造成不可逆轉的損害。睡醒之後，請您和我通電話。借助于天網系統，生物芯片和奴隸控制終端，您可以随時定位并呼喚我”

顧晗晗迷迷糊糊地聽着，迷迷糊糊地點頭，隻知道安東尼在跟她說話，但至于說得什麼，記住沒記住之類的，連她自己恐怕都不清楚。

對于顧晗晗的這個狀态，連導遊傑克都有點兒不放心，認真建議道：“要不然在軌道空間找個旅館先睡一覺？兩個醉着酒女孩兒單獨回家，恐怕不大安全。”

顧晗晗聽見這句話頓時就是一個激靈，人一下子清醒過來不少。“不行，不行，今天必須回家！”顧晗晗連聲說道，“昨天十八歲生日晚上夜不歸宿可以，但今天早上還不出現，我媽指不定得報警。”

“那麼打個電話？”安東尼問。

“算了吧，那我家太後還不得唠叨死我？與其叫她問東又問西，還不如我冒着被打劫的風險上路。再說也不會有流氓打劫我的，”顧晗晗嘿嘿一樂，“姐就是流氓！”

傑克心說：姐你恐怕連流氓的毛長什麼樣都不知道。

安東尼想了想說：“她應該不會真的醉倒，而且地球的治安一向不出問題。”

“親愛的，果然還是你最适合跟我組隊啊，知道姐的能力所在。不枉我砸鍋賣鐵地買了你。”顧晗晗得意地将包往脖子後面一甩，拉起載着鄭雯雯的行李車往檢疫口走，同時還揮手跟兩個男人道别：“拜拜了，親愛的安東尼，還有傑克大叔，姐走了。”

“顧主人，請等一下。”傑克突然想起什麼似的追上來。

“哦，忘給錢了。”顧晗晗一拍腦袋，頭暈眼花地翻出錢包，取出十塊錢交給傑克，“諾，你的車錢，導遊先生。”

“哪裡，顧主人今天坐我的車已經讓我賺了不少錢呢。實在不應該再收您車費。”傑克客氣着接過鈔票，立即就塞進了衣服兜。然後，他搓了搓手，湊上前一步沖顧晗晗笑道：“顧主人，其實我是想給您說，恁可以把您的奴隸租借出去的。”

“啥？”

傑克瞥了安東尼一眼，繼續說道：“是的，可以把暫時用不着的奴隸租給空間軌道的店裡收租金。像您的奴隸這麼好的條件可以租給俱樂部，日租的話一個月至少有三百塊錢的租金哪。反正您沒法帶他進地球，白扔在軌道空間上也是白扔着。租出去至少還能給他自己掙點口糧不是？”

“當然，當然，您現在可能還用不着，可等将來萬一您又有這個打算呢？您可以找我，我給您介紹分成最高的店……”傑克觑着顧晗晗的神色，同時遞給他一張名片：“這是我的聯系号碼，您留着，留着……”

“退後，退後，誰讓你進到檢疫口五十米以内的？你們這些該死的外星盲流，肮髒的下流種，還站在哪兒幹嘛？等老子揍你呢？”檢疫口高大威猛的保安揮動電棍驅趕膽敢接近檢疫口的傑克，導遊先生一溜煙地跑了。

保安沖顧晗晗聳肩：“外星人就是這麼下賤，纏上來就不放，比蒼蠅都難轟。小姑娘你慢點走，這邊過檢疫，指環戒面向上以方便核實身份。”

顧晗晗充耳不聞，發了一會愣，她随手将名片扔進提包。數了數錢包裡大約還有七十來塊地元。考慮了一下，她又返回去來到正目送她離開的安東尼面前，說：“我都差點忘了，你身上沒錢吧？我就剩這點了，你先拿着找個地方住下吃飯買買東西什麼的吧。明兒我睡醒來看你。”顧晗晗說着把錢包裡全部整錢，十元一張的地球儲備券一共七十塊全拿出來交給安東尼，自己就剩了幾塊錢的坐車錢。

安東尼一點兒沒推辭，心安理得地笑納了，表情裡還一副：“你養我是應該的呀，錢怎麼隻有這一點點，主人你真窮!”的欠揍模樣。顧晗晗沉浸在助人為樂與雷鋒精神的高尚情操裡，也沒注意到這一點。

左手拖包，右手拖行李車還有行李車上的好基友，顧晗晗經過檢疫口。門裡的打印機哒哒突出兩張檢疫報告來。保安大哥看着行李車裡醉成一隻死豬的鄭雯雯，跟顧晗晗搭讪說，：“赫，這可醉得太厲害了！小心檢疫不達标，海關那不給你們入境。你們就得跟這兒等指标降下去了才能回家……”

“沒事的，”顧晗晗瞥了一眼檢疫結果，“檢疫結果挺正常的。”

顧晗晗翻出出境時的記錄表和檢疫報告，和剛拿到的報告放到一起，又把自己和鄭雯雯手上的安保終端解下來，一起遞交給進出境管理窗口的工作人員。

很巧，窗口後面的工作人員還是她們來的時候那位雀斑冷美人。她看起來還是興趣不高，橫眉冷對天下的樣子，隻是經過一夜，她的眼圈更黑了，人也更加疲憊。看來，上大夜班的确毀女人啊。

“哪個是鄭雯雯？原始基因值浮動接近千分直零點五，按規定可以強制洗胃。”女人态度極差地丢出一句話。

“姐姐，她隻是喝多了一點兒。”顧晗晗賠着笑臉賣萌，“我們倆第一回出來玩，被那些外星佬坑了，錢都被騙完了，警察叔叔來了也不管，連早飯都沒有吃。家裡的旅館還等着我們倆回去打掃了衛生好開張呀！”說着顧晗晗還翻出她空蕩蕩的錢包以為證據。

“在外面買地球原産酒了吧？算了，你們過去吧。這麼大了怎麼一點常識都沒有？”女人從窗口裡扔出十塊錢。

謝天謝地，原來還有終端押金錢可以回收。

顧晗晗趕緊拿上就走

“前面站台上有豆漿油條賣。”女人的聲音從後面傳來，依舊語氣極為惡劣。

然後買票，上車，下車，搭出租車，回家回家，滾上床睡覺。

顧晗晗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進的門，怎麼脫的衣服，怎麼幫鄭雯雯脫的衣服。怎麼洗得澡，怎麼幫鄭雯雯洗得澡，怎麼鑽進被被子裡的睡覺，怎麼把鄭雯雯拖上床睡覺的。誇張的是，她上床睡覺之前洗把頭發給吹幹了。

一覺睡醒，都過了中午了。房間的智能核心感應到顧晗晗從床上坐起來，遙控窗簾嘩啦啦向兩邊分開，霎時間，明亮的日光帶着太陽的味道從落地玻璃窗照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