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油傑死過一次,在2005年12月25日淩晨零點整。聖誕賀歌回蕩東京街頭,樹上的銀色小彩燈閃爍,世界白茫茫一片。
霜花飄落到他胸前,溢出的血染紅了雪。
一雙冰涼的手輕輕合上他的雙眼,她的聲音像隔了一層霧般,卻無比清晰:“夏油君,聖誕快樂哦。”
*第一章
2017年12月24日,三點冷确信自己被殺人犯跟蹤了。
這一個月來,她無論去到哪都有一種被窺視的感覺,而且随時随地都會發生意外。
比如從居民樓上突然砸下的花盆,隻要她走快了一步頭百分百會被開瓢;月初準備騎着心愛的機車去參加漫畫簽售會時,路上去加了個油,結果輪胎爆了,上面還有肉眼可見的被釘子紮過的痕迹;前天和好友小蘭去泡溫泉時喝下侍應生遞來的有劇毒的橙汁,被送進icu搶救,醫生驚奇地說她能活下來簡直是醫學奇迹。
三點冷不知道有誰能恨她恨到這種程度,身為普通人能做的隻有報警。
她不一樣,她是一個有外挂的普通人——好友毛利蘭。
除了報警,她選擇雙管齊下,委托了毛利蘭和她的丈夫工藤新一來幫助自己找到那名對她恨之入骨的跟蹤狂魔。
經過那對偵探夫婦半個月的調查,罪犯完全沒有留下任何能驗證他身份的痕迹,她對這個隐藏在暗處的人其實也不是毫無辦法。
落地窗外風雨交加,三點冷此時癱在客廳的懶人沙發上,拿起手機打開通訊錄撥打置頂的電話号碼。
——嘟。
電話被秒接。
“姐姐!”
男人委屈巴巴的聲音透過手機傳來。
“嗯,最近還好嗎?直哉?”
三點冷的手指不自覺地絞在一起,撈過一旁的貓咪抱枕抱進懷裡。然後她打開了揚聲器,将手機貼近耳朵。
“哼,還以為你早就把我忘了!我去你的簽售會都沒見到你!那個可惡的男人,哦,他是你的助手,總之就是他說你臨時有事來不了了,氣死我了!……姐姐?”
——飒飒。
寒雨濺了進來,水漬氤氲一片木質地闆,三點冷起身赤腳踩在羊毛地毯上,走到落地窗前關緊了門。
奇怪,什麼時候打開的?
她邊給電話那頭回複道:“我在,直哉。”
“……姐姐,我好想你,想見你想到快瘋了。”
男人直白得像是一隻淋了雨的小狗在向主人撒嬌。
三點冷眉心微蹙,語氣重了點,“直哉。”
“我知道姐姐不喜歡我這樣子,可是我真的很想你。”
電話那邊的金發男人近乎癡迷到狂熱的輕撫過書架上的一排漫畫書。
三點冷輕歎一聲,艱難開口,語速如滾珠一般快,“我也很想你。”
——噼裡啪啦。
兩道玻璃破碎的聲音同時響起,一道來自電話那頭,一道來自卧室。
比起卧室,三點冷更關心自家弟弟的情況。
“你那邊發生什麼了?”她忙問道。
男人深吸一口氣,“我沒事姐姐,姐姐能跟我說這句話我太高興了,不小心摔了個東西,不用在意的。”
他居高臨下地瞥了眼門口的侍從,男性侍從顫巍巍地進來徒手捧着一堆碎片出了門,後者既害怕禅院直哉又貪婪不舍地盯着懷中有上百年曆史的瓷器碎片。
另一邊,三點冷确認禅院直哉沒事後便走進了卧室,看到窗戶大開,磅礴的風雨傾斜了進來。
她神色疑惑地走過去關上窗,微弱的血腥味撲入鼻尖。循着氣味,她瞥到一抹窗沿邊隐秘的深紅色血迹。
除了這裡,床頭櫃下躺着一堆浸着血的玻璃碎片,上面折射出鑽石般的光。
三點冷唇角一扯,氣笑了。
那個跟蹤狂現在已經猖狂到私闖民宅了?!
“姐姐?你怎麼不說話了?”
禅院直哉又喊了好幾聲,三點冷才從怒火中回神。
“直哉,幫我找個人,是一個私闖民宅、偷窺成瘾的殺人犯變态。”
“哦?要解決掉他嗎?”禅院直哉問道。
“不用,我要親手把他送進鐵窗淚。”
聽到三點冷咬牙切齒的語氣,禅院直哉眉心皺成十字,“姐姐!是不是那家夥對你這麼做了?!”
三點冷本不想承認,思忖一瞬覺得沒撒謊的必要。
“放心好了直哉,區區一個罪犯還傷害不了我。”
與禅院直哉溝通了不少關于這個變态的細節後,三點冷拒絕了禅院直哉的撒嬌攻勢,便挂了電話。
她戴上手套找了個封口袋将玻璃碎片裝了進去,再把它放到包裡,拿起玄關處挂着的傘和鑰匙正要出門,突然腳步一轉進了客房。
房間内燈光冷白,空調溫度調到24攝氏度,冷氣吹落三點冷的身上,她悠然地走到爬箱前,對上一雙紅豆般的眼睛。
……
——轟隆隆!!!
天陰沉得不透亮光,黑雲低低壓着城市。
冰冷的雨打在人的皮膚上生疼,黑色的電纜劇烈搖晃,狂風将樹壓彎了腰,漫天樹葉和居民樓的衣物飙飛。
放在平時,三點冷會窩在卧室裡,安靜地聽雨畫漫畫。這對她來說是天然的鎮靜劑。
眼下,這卻成了她去遞交證據的絆腳石。
她望了眼空出的停車位,機車送去保修了。雨天打車極為困難,看來隻能坐地鐵過去。
地鐵口離她家有一公裡遠,一路走過去行人匆匆。
正好是下班高峰期,路上有西裝男與三點冷擦肩而過。
她蹙眉撚起手指彈了彈被人碰到的位置,将手伸出傘外放進雨中不停地清洗。蒼白的手被她揉搓透紅,水珠順過她的血管往衣袖深處流,涼意直進骨髓。
“啊啊啊啊啊!”
撕破天際的尖叫響徹在她的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