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川琴獨自走在街道上，此時正處于放學高峰期，他周圍充滿了各種嬉笑聲，可他的神色卻與周遭的氛圍格格不入，猶如一點墨團點在五彩的畫布上，看起來十分的不和諧。

面無表情地去往目的地，黑川琴腦海中回想起上午接到的電話。

“你以為回到日本就能獲得自由了嗎？”即使他的父親遠在美國，黑川琴也能再現出他記憶中那副冷漠的面容。

“小孩子真是天真呢，總是抱着這麼不切實際的想法，不過作為你的父親，我可以容忍你這一時的任性，可你絕不能給我停止演奏！你以為我花費了多少心血培養你！”

真是些陳詞濫調，黑川琴毫不意外對方會說出這樣的話。

“我給你寄的東西已經到了，下午放學後記得拿走。”

不用費心地猜測他控制欲極強的父親會送些什麼驚喜禮物，黑川琴十分肯定那一定是他過去十幾年了解到想吐的東西。

除了是與鋼琴有關的東西，不然還能是什麼？

“真是無聊的大人。”

黑川琴停在紅燈前，看着不斷跳動的秒速，心中對于父親的做法感到不滿，可心底始終不敢果斷地拒絕對方的要求。

“我也是個膽小鬼。”他自嘲一笑，服從了十幾年的命令，他已經學會了沉默。

在他的眼前，紅色的燈光不斷地閃爍，令他不敢向前走去，因為這是規則，而他不敢輕易反抗父親，這仿佛也是他要遵守的規則。

能一直走下去嗎？

他心裡不禁問着自己。

“大哥哥，該過去了哦。”

一道稚嫩的童聲打斷黑川琴煩躁的思緒，他低下頭看見一小學生打扮的男孩。

“啊，是嗎？”

因為懷有心事，黑川琴還未完全回過神來，他下意識地反問了對方。

“信号燈變成綠色就可以走了啊！”小學生有些意外還有這麼沒常識的人，他語氣不自覺地放大，“這你都不知道嗎？”

他拉起黑川琴的手，快速走過斑馬線，“真是沒辦法，你快跟我一起過去吧。”

“……”

黑川琴有些好笑地看着牽着他的小手，現在的小孩都這麼熱心嗎？

“謝謝。”

他看着這個隻到他腰部的小鬼，蹲下身跟他道了謝。

“沒事啊，舉手之勞嘛，”小鬼頭倒是表現得很大方，“你以後過馬路可千萬不要走神了啊。”

“我知道了。”黑川琴認真點頭。

“畢竟我媽媽常說要是連信号燈都看不好，那你就隻能被車子給創死了。”

“……阿姨說的對。”隻是言辭不太委婉呢。

不過話糙理不糙。

“信号燈紅色的時候要停下，綠色的時候就可以走了哦？”小學生頗為善意地為其補充道，“所以我們過馬路時千萬不要心急啊，我們總能過去的。”

“沒錯呢。”黑川琴轉頭看向他剛才所待在的地方，心裡一下子變得輕松，“我們總能過去的。”

“嗯嗯！”旁邊的小不點用力點了點頭。

“喏，這個給你。”黑川琴變魔術般拿出一顆糖果，真心想感謝這個小鬼頭。

可沒想到對方卻立馬跑開幾米遠，然後朝他揮手告别，“不用了！我媽媽說不能随便拿别人的東西！再見了哥哥！”

“等等……”黑川琴看着對方一下子就跑得沒影了，隻能站起身來繼續趕路，隻是這次他的步伐輕快了不少，畢竟他剛才可是學會了一個很重要的知識呢。

就算因為紅燈而停下了腳步，隻要路還在，他總能等到綠燈的。

——他總能過去的。

————

“果然沒有猜錯啊。”

将父親給他寄來的東西全都打開後，黑川琴歎了口氣。

“這個也能寄來嗎？”

一架看起來頗有些年代的立式鋼琴此時被放置在他的房間裡，黑川琴頗有些懷念地撫摸着它。

這是他所獲得的第一台鋼琴。

“好吧，如果是你的話，我也是能接受你待在我的房間内的。”

黑川琴拖着椅子坐在前，熟悉的感覺再次籠罩住他，他的心裡平靜的不可思議。

人隻要靠近自己所熟悉的事物，都會忍不住地心安，黑川琴同樣如此。

可他卻并沒有繼續演奏。

“喜歡可不是能夠三心二意的情緒啊。”黑川琴将自己的雙手舉在自己的眼前，然後在空中按下虛拟的琴鍵，無聲地彈奏着。

“并不是不喜歡了……”黑川琴站起身，他将白布蓋在了鋼琴上，“隻不過這條路對我來說并不自由。”

他很清楚，走在别人規劃好的路上，隻會磨滅到他出發時的初心，所以他才決定要放棄鋼琴，隻為了能夠尋找到當初所擁有的那種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