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哧!”
火柴與砂紙摩擦,小小搖曳的火光在黑夜中一點點顫抖着長大。
天氣開始冷了,她所處的這個巷角,正是兩股風的交錯口。
在這種環境下,火柴剛剛亮起,就會被風撲滅。
不過對光熙來說,時間已經足夠。
火苗熏過煙絲和卷紙,絲絲猩紅滲入内部。
“……呼。”
光熙漫不經心地含着煙,把吹熄的火柴擱回盒子裡。
與煙霧一同入肺的,是深夜壞境中攜着冷意的空氣。
背後是一片連綿的圍牆,高度有五米左右,水泥糊得很平整,中間連一絲一毫的縫隙都沒有,不要說人了,就算是靈巧的貓想爬上這種圍牆,也是不可能的事。
耳麥裡的“沙沙”聲越來越響了,嚴重幹擾了通訊。約莫半分鐘後,頻道裡傳來一陣不甚清晰的敲擊聲。
“嚓、嚓、嚓!”
三個急促的短音。
這是朗姆無言的訊号:
——行動開始。
幹擾通訊的電極片已經貼滿了宅邸四周,裡面的人就是甕中之鼈,一個都逃不掉。
光熙如一隻沒有重量的麻雀,輕輕地滑上水泥壁,沒有發出任何聲響。
根據朗姆的預測,她所在的這個區域,兩分鐘内是不會有巡邏人員經過……
“什麼人!?”站在花園的守衛發現了可疑的黑影。
光熙:“……”
眨眼之間,原本還半蹲在牆頭的黑影俯沖而下,她在空中抽出利刃,二人一組的巡邏小隊連槍都來不及拔出,就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現在還隻是昏迷,但等刀口完全綻開,他們就永遠醒不過來了。
黑色的沖鋒衣讓光熙完美地隐入夜色,她把折疊刀展開,反射的銀光倒映出忽明忽滅的橙色光點。
腳下,是緩緩流出的粘稠血液。
既然被發現了,就速戰速決吧。
她拽下巡邏人員的耳麥,又拾起屍體胸前的對講機,向着最深處的别館走去。
電極影響了周圍的磁場,耳麥和手機已經報廢,如果對方想要交流的話,隻能使用最原始的對講機。
而對講機一般隻有一個頻道,做不到雙向通訊:巡邏人員能聽到指揮者的話語,卻不能按時傳達這邊的情況。
情況對她有利。
……
安林制藥,是全球生物科技巨頭。
它和組織有什麼恩怨,光熙沒興趣知道。
組織這次的目标是一個安林制藥的高層,給她的任務是:滅口塔裡斯一家。
不止塔裡斯的親屬……
在這個時間段,所有在塔裡斯宅邸中呼吸的人,都是光熙的任務目标。
塔裡斯或許也察覺到了什麼,根據朗姆的情報,他近期雇傭的私人保镖數不勝數,還有當地□□的武·裝·集團,甚至一些官方機構都有介入的可能。
美國能動用大規模軍火的官方機構,又像豺犬一樣追着組織不放,掰掰手指就知道是誰了。
這次的行動注定處處受限。
首先,塔裡斯的宅邸在加州千橡城的郊外,在通往宅邸的唯一道路上,塔裡斯設置了哨卡,每輛經過此地的車輛都需要進行檢查。
如果被發現持有武器,那麼很抱歉,您将無法通行這條道路。
由于附近的土地是塔裡斯私人所有,塔裡斯這樣要求,行人也無可奈何。
其次,塔裡斯對貼身保镖的篩選很嚴格,他似乎知曉組織有會易容的殺手,不止是面試時,就算成功通過面試開始執行護衛工作,每個保镖也會被随時随地的檢查身份和不定時改變的暗号。
組織的人根本混不進宅邸,最多隻能在外圍當個巡邏人員。
……持有武器靠近不了宅邸;附近十公裡又是一大片平原,沒有合适的狙擊點;潛入搜查也不成功。
最後是靠組織的黑客入侵了塔裡斯家的網絡。
不過塔裡斯有着官方機構的庇護,得到了平時根本碰不到的技術人員,塔裡斯家的防火牆異常強大,黑客也是費了好大的勁,才堪堪得到了一份宅邸内的地圖和巡邏時刻表。
隻是從光熙一入場就被發現的經曆來看,那份巡邏時刻表的可信度實在是不高。
最壞的情況,那份表格就是用來迷惑入侵者的,也許組織已經落入了塔裡斯布置的陷阱。
如果任務失敗,布置前期準備的朗姆肯定會被那一位問責。
光熙想起朗姆锃亮的腦袋。
忙活了幾天幾夜,換來這麼一個結果……
算了,她隻要完成任務就好。
止住思緒,她從牆角跳上豎柱,又幾下轉力躍上屋頂。光熙不再藏着腳步,她将鞋跟與瓦片相磕,發出“嗒嗒”的聲響。
手腕半轉,折疊刀落下,光熙站在高處審視着全場,鎖定了一個個躲閃的巡邏護衛。
任務的報酬很豐厚,她可不想失敗。
不帶感情的眸子捕捉到獵物,光熙做好了準備。
反正這裡的人都得死,她找過去和他們找過來,結果都一樣。
……
在這種錯綜複雜的建築物内,過多的武裝反而是累贅。
戴着包裹住全臉的夜視頭盔,身穿厚重的防彈衣,手持G36C突擊步-槍的武裝保镖出現了。
他們的裝備可比外圍巡邏人員好多了。
隻是弱點同樣明顯。
頭是護住了,重要的髒器也保住了——
光熙借着煙囪的掩護,繞到了武裝保镖的背面。
——可脖頸不還是裸-露在外嘛。
頭盔的高科技給保镖提供了夜視能力,但被合金罩住後的聽覺,不可避免的大幅下降。
狩獵的鷹隼,從屋頂悄然落下。
橙色的火點燒到了中間位置,呼吸之間的煙霧絲絲缭繞,模糊了殺手的面孔。
“咯嗞。”
是利刃刺入骨頭的聲音。
十二個了。
光熙用腳截了一下力,讓保镖以最輕的程度倒進庭院柔軟的草地。
腳下處理着保镖,光熙手上動作不停,她把鈍了的刀具彈進刀鞘,換上新的刀刃。
臨走前,光熙睨了眼保镖的G36C步-槍。
這款步-槍的槍托和槍口很短,做利器不夠格。
沒有帶走的價值。
畢竟步-槍很重,會影響身法。
而且光熙的連射成績很差,她對槍一向敬謝不敏。真要她選一項遠程武器,她會選和弓或弩箭。
……
保镖們早發現了侵入者。
但也僅限于發現。
對方有幾人,對方在哪裡,對方長什麼樣……他們一無所知。
三分鐘前,有可疑的聲音從東北方傳來,到目前為止,已經有五組武裝成員前去查看了。
然而,兩人的小組沒有消息,三人的小組也沒有消息。
五組成員,14位精銳,杳無音訊。
最後派出的是一個大隊。
保镖隊長每隔30秒就在通訊頻道裡呼叫一次。
回複他的,隻有沉默。
連四人一組的隊伍都覆滅了?
部下們一個個都武裝到了牙齒,手-雷和照明彈也有帶,可不要說槍聲爆破聲了,怎麼會連一點打鬥聲都沒傳來……他們被擊潰的速度也太離譜了吧!
侵入者是用了毒嗎?
還是說對方在宅邸用了催眠瓦斯?
可在露天莊園用氣體毒,是很快就會消散的才對。
“沙沙滋滋…”
正當保镖隊長苦思冥想之時,躲在安全屋的塔裡斯連上了對講機的通訊頻率。
塔裡斯知道自己并無指揮才能,他把護衛工作全權交給了保镖隊長,自己隻留下了幾個通訊器用來旁聽進程。
保镖隊長是他的一位親友推薦給他的,在保镖隊長的手下,不管以前是混黑的還是軍人,都被治得服服帖帖,塔裡斯頗為信任他。
隻是從别館的巡邏人員失去聯絡起,塔裡斯就有些坐不住了。
主屋是留給殺手的陷阱,他的家人安排進了客人住的别館,而他本人則是住進了莊園角落的倉庫。
從通訊器中旁聽了整個經過,電流放大了保镖隊長的焦急與煩躁,同時,一縷害怕與懼意也漸漸侵入塔裡斯的胸腔。
他大緻能猜到來者的所屬。
八成是那個組織派來的。
盡管如此,也不排除其他敵對機構的可能。
先拿出一個「面對尋常殺手」的态度來吧:
“我是莊園的主人,如果你現在離開,我不會追究你的任何責任。”
底牌,是不能一次全都堆出來的。
塔裡斯得先擺出一副談判的态度,再在天平上一個個的增加砝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