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芙意頓了頓，走了一圈，又從吧台那邊繞了回來，最後端來一份小甜品送到周見青身邊，隻說：“店裡送的，祝你早點等到想等的人，中秋節快樂。”
不知道能不能算安慰，但願能讓人心情好一點吧，大好的節日，生氣可不好。她想。
“方芙意，方芙意，聽到請到C區來。”上一秒還在周見青面前，下一秒就被傳呼機叫走。
愣了陣，方芙意反應過來，還安慰别人呢，連她自己都還在加班好不好？！
忙來忙去，腰酸脖子痛，都快沒有時間概念了。
等到忙得差不多，兜裡手機發出急促震動，屏幕上面“盛遂”兩個顯眼的大字出現在眼前時，她才看向牆壁上的挂鐘，後知後覺感覺一陣糟糕，差點把這茬給忘了。
天已經黑下來很久了，這個時間點都沒回去，盛遂會着急的吧？要是再順藤摸瓜發現什麼怎麼辦？
心裡惴惴不安，方芙意找了個安靜的地方，接起電話：“喂？”
僅隔一條馬路的騰星科技大樓裡，燈火明亮。
黑框防藍光眼鏡被青年取下，盛遂捏了捏眉心，揉了揉太陽穴，竭力斂去疲憊的神色，開口對方芙意囑咐一通：“我今天還要晚一點回去。”
“你吃完飯了嗎？肚子餓嗎？沒有吃飯的話自己先吃吧，不用等我了。”
說不清這是跟着連續加的第幾個班了。
公司裡一個項目正在進行中，研發正進入最為緊張的階段，不止是底下的職員，領導層同樣也在加班，就算是盛遂也能感受到如火如荼的氛圍。
雖說他一個實習生，又是趙總帶進來的，公司内部對他沒有那麼高的硬性要求，也并沒有強制要求他加班，但有責任心的人做什麼都拒絕松懈，任何事從來沒有敷衍做做的道理。
對自己的要求在那裡，明白這樣的項目跟下來，各方面的能力肯定是會有提高的。
渴求進步的人，心裡自然也有一杆秤懸着，多做一點，多學習一點，自身也會覺得充實。
另外節假日，會有三倍工資。
多賺到的這部分錢，可以給方芙意買些新衣服。
天氣慢慢冷了，需要的不僅是厚外套、厚手套，還有更多。他們家現在的被子都是些不保暖的夏涼被，到時候秋冬降溫，厚被子也該準備起來了。
方芙意本來還有點忐忑，對面傳來的熟悉聲音卻又讓她的心髒逐漸安穩下來，拍了拍自己的心口，在确定對方沒有發現什麼不對後慢慢松了一口氣。
晚上的那頓飯在店裡就解決了，現在還不至于太餓。
于是面對盛遂的那些話，她“嗯”了一聲，點頭應下。
不确定盛遂具體什麼時候回去，會不會回去的比自己早，為了防止露餡，方芙意随口胡謅，撒了個善意的謊：“我現在沒在家裡，還在外面，在和朋友一起玩，飯也在外面吃了。”
“你也要記得吃飯。”
“好。”
别說在外面玩，就算整天吃喝玩樂，盛遂也不會覺得有什麼。之所以那麼賣力的掙錢，就是為了給她更好的生活，而不是兩個人一起受苦，越過越差。
他點點頭，别的沒再多問，隻擡頭看看窗外，提醒道，“在外面玩注意安全，回來的時候小心點，沒帶傘的話就在附近買一把打着，别淋到雨了。”
手機還沒挂斷，方芙意靠近窗台，趴在窗子邊向外面看，有雨水順着被擦得一幹二淨的玻璃滑落，她這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下雨了。
雨來得很急。
本來隻是在夜空中零星飄了幾點，而後雨點變得越來越密集，眼見着還有越來越大的趨勢。
大多數人都是等着一起賞月的，結果眼下的雨淅淅瀝瀝下個不停，“嘩啦啦”的雨滴徹底斷了他們這個念頭。
怕下得更大，就沒再繼續等待，趁着路還好走，都陸續回家了。
餐廳裡顧客瞬間走了大半，隻剩下零零散散正在用餐的那些客人們。
沒這麼忙了就暫時放松下來。
店長把店裡的員工叫過去，一人手裡給塞了封厚厚的紅包，笑着說：“大夥今天都辛苦了，這些是咱們遠在英國的老闆給大家準備的中秋福利。”
“雨下這麼大，紅包放好就快點回家去吧，到家好好和家裡人一起過節。”店長樂呵呵的，說，“剩下的這些我一個人也能應付得來。”
“雖然我沒辦法讓你們看見月亮，但讓你們早點看見家裡的燈還是能夠做到的。”
“中秋節快樂啊。”他擺擺手。
厚厚的一疊紅包，十張一百塊，一共有一千塊，方芙意驚喜地數了又數，最後小心翼翼地把這筆錢放在貼身帶着的小包裡，輕輕拍了下。
鼓鼓囊囊的小包，裡面裝着方芙意的第一桶金。
換完工作服才離開。
童話和她一起下樓，一起打着傘到附近的公交站台等車。
公交站台，童話看着手機上好幾個未接來電，回撥過去。
視頻是她媽媽接的，映出來的卻是一家人的笑臉和桌子上滿滿當當的菜。
電話那頭傳來熱切的聲音：“童童，你看，姥姥、姥爺，爺爺、奶奶都來了，他們可想你了，我說讓他們先吃，都不肯，非說要等你回來一起，你快回來了嗎？到哪裡了？”
“我在等車呢，這就回去了。”
“我們老闆今天給發了紅包，你們在家等着我，到時候我把這些錢包起來分一分，大家排好隊，見者有份！”童話抱着手機挨個喊了人，幾句話逗得幾個長輩臉上都是笑。
實在是别人的幸福太過惹眼，讓人難得愣住，這樣其樂融融的場景，方芙意隻敢偷偷瞥上兩眼。
她捂着腰間的小包，即使手足無措，心口發澀，卻也隻是告訴自己，這樣的反應都是正常的，或許自己隻是有那麼一點點的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