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前些年去了,這丞相府裡,再也沒人給她添堵了。
章氏覺得這日子簡直就不能再舒坦了,隻待三個孩子成了家,她也就徹底輕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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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間,膳廳内。
宋雲舒同宋清琤坐在圓桌上就餐,今日晚膳隻有兄妹二人,較往日的一家五口顯得冷清了不少。
宋家一貫主張食不言寝不語,因此,兩人這頓飯快要吃到尾聲了,連一句話都沒說。
倏然,
宋雲舒輕咬住筷子尖兒,看向自家兄長,小聲問道:“哥哥,你們國子監這回春闱放榜是在什麼時候啊?”
上月,國子監一官員猝然病逝,宋清琤被急調入國子監,現領國子監監丞一職。
聞言,宋清琤緩緩擡首,他睜着一雙清潤的桃花眼,看向這個關系一向親厚的妹妹,彎唇淺笑道:“難得啊,妹妹居然關心起國家大事來了。”
“莫不是為着顧衍才問的?”
宋雲舒蹙眉,想罵一句“關他屁事,我跟他又不熟”。
最後礙着不雅,生生忍住了,隻戳着碗裡的飯粒,道:“關他什麼事?”
“你不是一向見不得他好嗎?若是他這次考砸了豈不是正好,省得他老是惹妹妹生氣。”
說完,宋清琤夾了一塊兒桂花蜜藕放到妹妹碗裡,這道菜是她最喜歡的,廚房隔幾日便會做一次。
宋雲舒小口吃着藕片,複又忍不住擡眸看着一臉斯文俊秀的兄長,很疑惑一向清雅不喜言論他人的宋清琤居然會說出這些話。
這可真是冤枉她了,跟顧衍有舊怨的是原身好不好?
她真的跟他就很不熟。
說來也奇怪,原身的記憶,宋雲舒可以說是幾乎全部掌握了,這也是讓她這麼久都沒被人瞧出蹊跷的原因。
可獨獨關于原身和顧衍之間的恩怨,她恁是半點都沒記在腦子裡,好似這個人就跟陌生人一樣。
除了他的那張臉,多的關于他的記憶,半分都沒有記下。
她選擇性排斥。
原身跟顧衍的恩怨由來已久,宋雲舒自醒來已經聽過不少關于顧衍的事,不論是周窈窈和梁玖,還是自家人都時不時地在她耳邊唠叨這個人。
宋雲舒真是不勝其煩。
若不是知道,宋小姐自來跟這位定國公世子相看兩厭,誰也瞧不上誰,她都要懷疑,原身是不是愛上這位世子爺了?
不然,總是打聽這位世子爺日常幹了什麼,有何樂趣?
還好兩人啥事兒沒有,若不然,真是郎情妾意的,她可怎麼辦?
顧衍其人,關她宋雲舒什麼事兒。
她巴不得這人别出現在她眼前,連名字都别在她耳朵邊晃才好。
“哥哥,咱們兄妹聊天,扯他幹嘛?我隻是想知道罷了,哥哥不想說就算了。”
她不滿道。
宋雲舒恨恨地咬下一大口蜜藕,甜蜜的滋味漾在心間,驅散了此前兄長提及顧衍帶來的絲絲不快。
也不知兩人是不是命裡犯沖,但凡能讓世子爺不高興的事,宋雲舒就能樂呵半天。
兩人一見面必定互掐半天,宋雲舒毒舌,每次都能把清冷話少的世子爺氣個半死,還不能把她如何了?
京中誰人不知,宋家大小姐背景硬得很,一般人得罪不起。
世子爺當然不怕她,不過他嘴笨,說不過她就是了。
“真不好奇?”說實話,宋清琤是真不信她不想知道顧衍考得如何了?“應該明日就會放榜,妹妹不想提前知道嗎?”
宋雲舒搖搖頭,道:“不想。”
“我隻想爹娘和哥哥還有婼婼每日開開心心就夠了,旁人之事與我何幹?”
宋清琤放下碗筷,欣慰地摸了摸妹妹的頭,道:“舒舒長大了,這回落水生病也苦了你,母親禁你的足也是為了你好,等後日三月藥湯喝足,哥哥休沐帶你們去京郊莊子上踏春賞花、放風筝.....去不去?”
“去。”
她笑着搶道。
這幾個月,她安心在府裡養病,連門都沒出,卻不妨礙她聽了許多上京城的新鮮事。
可聽得再多,總沒有親眼出門瞧瞧有意思。
既然,哥哥提了出府遊玩,她當然不想錯過這個機會。
等宋丞相和宋夫人回府,宋清琤領着宋雲舒去給二老請安,将想帶兩個妹妹去京郊的莊子上玩一玩的事說了。
顧念宋清琤辦事一向穩妥,宋丞相倒是沒說什麼,隻道讓他們注意安全。
宋夫人卻是不放心,考慮到京郊遠,兄妹三個又要在京郊的莊子上住幾日,非要安排二十個府衛随行。
本來隻是一次短期出行,宋雲舒不想搞得如此興師動衆,可她撒嬌讨好都沒用,章氏就是不松口。
最後,還是宋清琤出面,不知他跟章氏說了什麼,随行的府衛從二十人減少到六人。
好歹人少了,出行自然就輕便了。
宋雲舒這回可是高興了,纏着章氏好一通黏糊,還是宋丞相趕人她才戀戀不舍地回了海棠院。
自盼着出遊,連着這兩日喝藥,都不用杏雨催了,宋雲舒自個兒就自顧自地喝了。
好不容易,宋清琤終于休沐了,第二日他便帶着兩個妹妹,幾名府衛外加随侍的奴仆,一早趁着朝陽初升往城外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