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予風鑽進後座,随手把背包往旁邊一扔,透過後視鏡看着那個越來越小的身影。
從始至終,那人都沒有要回頭再看一眼的意思。
“你心情不好?被欺負了?”坐在副駕駛的金發男子轉頭,用英語問坐在後面的顧予風。
男子看起來三十歲上下,是顧予風媽媽的生活助理,這次跟着顧予風從D國飛回來,協助處理顧予風生活上的瑣事。
“對着一張臭臉走了一路,誰都不會高興。”顧予風往後靠,擡起手臂擋住大半張臉,語氣比剛才面對謝辭時冷淡不少。
謝辭明顯不想搭理他,就隻差把“不想再見到你”這幾個字貼在腦門上。
男子見顧予風有些低落,若有所思:“你特意從機場繞路來這裡,就是為了見他?”
顧予風将額發往後捋,看向副駕駛:“我媽沒教過你,不該過問的事别問?”
眼神對上的瞬間,男子幾乎要被顧予風眼底透出的鋒芒刺穿,不由得慌了神。
這種久居上位的壓迫感,他隻在老爺那裡感受過。
總覺得少爺這兩天,和以前有些不一樣了。
人行道上,謝辭走出一段路,突然停下來。
轉身回望時,那輛車早已消失在車流中。
他和顧予風的身份懸殊,活在完全不同的兩個世界,不重蹈覆轍的方法再簡單不過。
像對待任何一個擦身而過的陌生人,隻要肯放手,就算是曾經無比重要的人,也可以形同陌路,再無交集。
這一刻,謝辭終于對重生有了實感。
重生,意味着他能改變很多事。
顧予風對他來說,是重要的合作夥伴,是強勁的競争對手,是能說真話的朋友。
他就是道德底線再低,也不能害對方兩次。
那晚那個支離破碎的顧予風,他不想再見第二次了。
“老謝!”
身後傳來一聲呼喊,謝辭轉身,見穿着一中校服的男生騎着自行車朝他這邊過來。
男生戴着一副高度數的無框眼鏡,劉海被風吹得劈叉,不過災難的發型難掩一張英俊周正的臉。
這是一班班長方思澤,謝辭對他倒是不陌生。
上輩子,方思澤當選藍海市市長,他們有過不少合作,在一衆高中同學中,算是聯系最多的一個。
“老謝!”
方思澤騎到謝辭身旁,粗暴地用腳踩地面當刹車,語速有些快,“聽說你缺考,我就猜肯定又跟體校那幫人有關,你沒事吧?!”
謝辭:“沒事。”
方思澤調頭,和謝辭往回走:“老項氣狠了,正打電話到處找你,你還是快想想怎麼接招吧。”
一班班主任項海斌,古闆嚴厲的老頭,曾經是讓謝辭很頭疼的一個人。
這老頭對他帶着某種偏見,也可能單純因為他成績差,平時看他很不順眼。
“他頂多叫我去辦公室聊天,又能怎麼樣?”謝辭沒當回事。
方思澤:“你倒是想得開,他一聊就是一兩個小時,誰受得了?”
謝辭:“閑着也是閑着。”
方思澤不禁側目,多看了謝辭一眼。
“你以前可不是這麼說的。”
以前會因為放學後的談話耽誤他做兼職,現在不一樣了。
他雖然沒錢了,但時間要多少有多少。
突然想到什麼,謝辭問方思澤:“剛才是你報的警?”
方思澤神色迷茫:“不是啊,我剛考完物理,聽到消息就找你來了。”
謝辭有些疑惑。
難道是他重生引發的一些連鎖效應?
有人看到巷子裡的情況提前報了警?
豪車裡,顧予風從背包拿出據說已經沒電關機的手機,點亮屏幕後顯示還有89%的電量,下方幾十個未接來電提醒。
他剛解鎖屏幕,電話又進來了。
顧予風随手接起,屏幕那頭傳來了一個女人的怒喝。
“突然不聲不響回國,連招呼都不打!電話也不接!顧予風,你他媽要造|反嗎?!”
“媽,注意文明用詞。”
顧予風拿着手機離遠了一些,“我不是讓蘿蔔通知您了?”
副駕駛傳來一道不滿的聲音:“我叫羅伯森,不是蘿蔔。”
屏幕那頭:“玩先斬後奏是吧?知不知道你這一走會打亂多少行程?限你明天下午前飛回來!”
顧予風看着車窗外疾馳的景物,語氣松弛随意:“我暫時不回去了,接下來準備安心學習,您别給我安排行程。”
通話靜默了三秒鐘,那頭又傳來暴怒聲,和一連串不帶重樣的髒話。
顧予風直接挂斷,切到通話記錄,把親媽拉進了黑名單。
頁面上的第二條記錄,赫然是報警電話。
“老周,我爸現在在哪?”顧予風把手機丢到一邊。
老周恭敬地回答:“老爺在公司開會,要不是今天有個重要的會議實在走不開,老爺原本是想親自去機場接您的。”
顧予風想着事,習慣性地轉無名指的戒指,卻摸了個空,轉而托着下巴,神色有些不耐:“不回家了,先去公司。”
說着,顧予風對副駕駛的羅伯森說:“我要轉學到市一中,你找人對接,還有,幫我調查一個人。”
羅伯森有些興奮地問:“剛才那個酷蓋?”
顧予風語氣微冷:“陳展鵬,一個高中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