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沒有在村子裡住,而是在山腳下,獨一家。
草泥糊的土房子,外面圍着一圈籬笆。
破廟離沈家不遠,沒一會隊伍就到了沈家。
“新嫁夫郎入門了!”
唢呐聲随着喜婆的一聲高喊,吹的更加的歡快響亮。
聽覺恢複很好的淩星隻覺得震耳欲聾,這唢呐像是在他腦子裡吹一樣,神經突突的跳,頭疼的很。
喜婆喊完後,接着又喊一聲,“新郎官快出來接夫郎吧!”
話音剛落,淩星就被兩個婆子交了出去。
眼前的手掌被布條纏繞着,似乎能聞見些許血腥氣。
淩星沒什麼力氣,婆子松手後,他隻來得及看一眼伸到他眼前的那隻布滿繭子的大手,人直接往下倒。
腰間驟然一股力道,強勁的很,淩星整個人都被撈起來,他感覺自己的腳好像騰空了。
單手箍着他腰間的漢子身強力壯,大冷天衣着單薄,可對方在他腰上的掌心,依舊帶着偏熱的溫度。
淩星仰頭一看,對方實在是高,怕是有一米九。
他這個身高,隻能看見對方淩厲的下颌線,還有高挺的鼻梁,薄削緊抿的唇。
淩星對他的處境接受良好,他向來想得開,既來之則安之,走一步看一步。
但他有些想不通,不是說沖喜嗎?可這人似乎沒什麼病啊。
“你自己可以走嗎?”
男人的聲音低沉磁性,帶着些疏離冷漠。淩星回神,張嘴想說話,依舊發不出聲音,他隻能搖搖頭。
沒聽到回答,男人低頭看向淩星,也叫淩星看清楚了男人的樣貌。
是一張英俊到,讓人覺得帶着攻擊性的臉。
眉毛微壓着眼睛,眉宇之間含着冷厲,面無表情的樣子着實是有些唬人。
見人沒瞧見他搖頭,淩星又搖了搖腦袋。
對方眉心微攏,沒有再多言,而是蹲下身,背着淩星進了堂屋。
沈家的堂屋還算寬敞。
沈家二老穿着盡是補丁的衣裳,衣物雖然破舊,但勝在幹淨,倒也還好。
二人此時正滿面愁容的分坐在桌子兩側,緊張又期待的看向外頭。
随着喜婆高喊一聲,“吉時已到,夫郎進門,拜堂成親”後,沈家二老強打起精神,挂着一抹苦笑,瞧被背進來的淩星。
喜婆随着進門,又說了一堆的吉利話,這才唱起來。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送入洞房。”
拜堂的過程中,淩星是被喜婆攙扶着動作的,不然他能直接躺地上去。
儀式結束後,之前攙着淩星的兩個婆子又一左一右的架着他,将他往東頭房裡送。
剛靠近東頭房,門簾尚未掀起,淩星就聞見了濃郁的藥味。
進去後,藥味更加的重,甚至有些刺鼻沖腦袋。
好在除了藥味以外,沒有其他的異味,淩星倒是能忍。
他身體也虛的很,身上的衣服單薄,根本無法禦寒。
眼看着人都凍紫了,兩個婆子隻好把人往被子裡塞。
屋裡比較昏暗,沒什麼光線。加上淩星的視覺沒有恢複完全,走近了之後才發現那床榻上還躺着個人。
對方臉色蒼白的厲害,眼下還有明顯的青黑,人瘦的快不能看。
仔細瞧着面容,倒是和外頭那高大壯實的男人有幾分神似。
淩星看着床上的人,明白了。
躺着不能動的這個,才是他名義上的老公。
外頭那個,是代替拜堂的。
還好,沈家給他找了個人來代替,而不是讓他和一隻雞拜堂。
……
沈家瞧着屋子雖說窮困,席面倒是花了功夫置辦。
這天冷的很,依舊有不少人來,凍得發抖也要坐在桌前。
實在是貪圖那一口葷腥。
小柳村是出了名的窮村,就算是逢年過節,能吃上一口葷腥的都少。
沈家這次辦喜宴,頭天殺豬是村子裡人都曉得的。
就算是為吃口豬肉,那也凍得。
外頭又放了爆竹,放完後開席。
村民們眼裡隻容得下碗裡的肉,也不管這肉是冷是熱,隻要是肉怎樣都吃得。
東頭房裡,淩星和他那病恹恹的夫君排排躺。
不知過了多久,淩星聽對方有氣無力道:“我叫沈還,你叫什麼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