茯苓難得用這樣抑揚頓挫,又陰陽怪氣的腔調,話一出口,姜曦便不由莞爾,随後方正了面色:
“别讓我娘聽到了,不然又要念你了。”
茯苓對霍雲程母子很是不喜,是打從一見面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姜曦也不喜歡他們,更不想陪了自己兩年的茯苓因為他們吃挂落。
茯苓癟了癟嘴,說了聲知道了。
姜曦喝了一碗溫水,這時候還不是家裡吃早飯的時候,倒也難為霍家母子這麼早來一趟。
既知有客,又是鄰裡,姜曦少不得要去一趟,這會兒剛進了門,霍母那雙利眼便飛快掃了過來,刀子似的仿佛要将姜曦的骨肉切了,分了,上稱稱了。
“曦丫頭可算起來了,我做姑娘那會兒,大冬天的,四更就得起來燒水做飯啦!”
霍母的語氣帶着一絲輕快,姜曦蹙了蹙眉尖兒,很是真誠的問了一句:
“聽說您以前是農戶女,冬日的四更天起來燒水做飯,是真心幹活還是真心想烤火?”
霍母:“……”
“曦兒。”
林良玉嗔了一眼姜曦,随後招手示意姜曦走到自己身邊,這才拉着姜曦的手,半責怪的點了點姜曦的額角道:
“你這丫頭,娘知道你性子直,但也不能這麼直!霍嫂子莫怪,這丫頭被我寵壞了。
不過,這話又說回來了,咱們女人家,也就是做姑娘的時候能輕省輕省了,等嫁人生子,那可不能了。”
“妹子說的是。”
霍母讪讪一笑,眼珠子轉動着,喝了口茶,這才看向一旁沒有開口的霍雲程:
“程兒,這次聖上選妃,你聽了消息着急忙慌就告假回來,怎麼見了曦丫頭都沒句話?”
霍雲程張了張口,皺眉道:
“姜妹妹,晨好。”
姜曦隻點了點頭,她一大早好不好的,霍雲程能不知道嗎?
霍雲程這會兒也有些尴尬,一是自己被叫破了心事,二卻是方才娘那态度。
明明前頭自己沒有中秀才的時候,娘還誇姜妹妹千好萬好,現下倒像是怕人家貼上自己似的。
霍雲程如是想着,玉白的臉上不由浮起幾分尴尬的紅暈。
林良玉聽了霍母這話,也是不由得動作一頓,半晌,這才開口道:
“霍嫂子,兩個孩子雖然一道長大,可也到了該嫁娶的時候,你這話……就有些不妥了。”
“哎呀,什麼妥不妥的,咱們鄰裡這麼多年了,嫂子什麼人你還不知道嗎?
眼下,聖上遣了花鳥使在各地尋美選秀,曦丫頭這品貌,指定能選上,到時候你和姜兄弟怕是這輩子都見不上閨女了啊!”
霍母說着,拉起了林良玉的手,語重心長道:
“我呢,也是看着曦丫頭長大的,心裡也喜歡她,這樣,讓她先跟我們程兒拜了堂,打發了花鳥使才是要緊。”
霍母這話一出,林良玉不由得審視的看向霍母,娶妻必請媒,如此才是正禮,這雲程他娘今個就帶張嘴上門,又打的什麼主意?
“哦?那霍嫂子今個來,準備什麼時候請媒人上門?”
霍母聞言,看了一眼眼中帶了一絲期待的霍雲程,淡淡道:
“我的意思是,曦丫頭還年輕,行事不穩重,先做了貴妾,等生了兒子,再讓程兒扶正便是。
況且,這三媒六聘,程兒等得了,曦兒可等不了啊!”
霍母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樣,林良玉手中的茶碗抖了三抖,心裡默念着這是女兒頭一次賺銀子買的,這才将其穩穩當當的放在了桌上,心平氣和道:
“大白天的,雲程他娘怎麼就做了夢?”
姜曦直接開口道:
“您這是欺咱們不懂大淵法了,這世上可沒有偏房扶正的道理。況且,霍雲程在您眼裡是塊兒好肉,在旁人眼裡怕是還覺得這是塊兒招蒼蠅的臭肉!”
姜曦說罷,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霍母,蒼蠅是誰,不言而喻。
“你!你!你!”
霍母氣的差點兒暈過去,姜曦說完就直接扭頭走了,她就知道這霍錢氏今個來沒安好心!
“娘,咱們來不是,不是說好了的嗎?”
霍雲程看着他娘,眼中也不由帶着幾分責怪,什麼貴妾不貴妾的,他就想娶姜妹妹為妻!
霍母氣的胸口又疼了,她這是為了誰?她家雲程眼看着可是有大好前程,她這是怕将來有更好的姑娘要嫁給雲程啊!
戲文裡不是說了,公主點中狀元郎,從此狀元郎可就是驸馬了!
這孩子怎麼一點兒也不懂自己的苦心?!
“姜妹妹,你等等我啊!”
霍雲程看姜曦負氣離去,連忙追了上去。
姜曦也沒有走太遠,霍家母子的性子她在夢中早有見識,隻不過……前些年,她還是不相信那夢會是真的,也存了試探人心的想法,待霍雲程還如夢中那般,如今爹娘避過了死劫,可霍家母子卻還是在唱着原本的戲碼。
“呼哧呼哧,姜妹妹,原來你在這兒!”
霍雲程一路急行,也沒有想到姜曦一個姑娘家竟然走的這麼快,急喘了兩下,看着姜曦的眼神,也不由多了幾分責怪。
待姜妹妹嫁過來,定要讓姜妹妹好好學學四德才是。
可等看到姜曦轉過來時,那嬌俏濃豔的側臉時,霍雲程不由得放輕了呼吸:
“姜妹妹,莫生氣了,我會娶你為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