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梓玉送沈穆齊入宮,打道回将軍府,在心裡慢慢盤算,她借口“養病”在将軍府呆了數天,再過不久就該回宮内,到時候行動多有不便。
要如何脫離宮内那群人的眼線,放心去和她認識的人交接,沈梓玉在為這件事發愁。
她宮裡那堆宮女,得想個法子都打發去。
她正想着事情,就聽見馬車窗外的陣陣吆喝,這經過的街市一處呼聲震天,比往常還要熱鬧百倍。
沈梓玉往外看,一個攤外圍着許多人,看不清裡頭是幹什麼的。那些碎大石等看膩了的把戲,雖然也還有人捧場,但遠沒有這等誇張。
莫非是又有稀奇玩意?沈梓玉來了興緻。
“停車。”沈梓玉招呼車夫,緩身走下,探明人群那裡邊到底是何物。
人群有點擁擠,車夫護着沈梓玉,她個子不高,此時踮起腳也見不到,越發好奇。
這是在搞什麼?生意如此紅火?沈梓玉疑惑,莫非是驚為天人的美食?可她也沒聞到什麼食物的香味。
她拍了拍前邊一位大娘的肩膀:“敢問夫人,這個鋪子是賣什麼的?”
大娘回頭,倒不先回答問題,而是盯着她的臉看,詭異的視線把沈梓玉看得心裡發毛。
半晌,那中年娘子嘴角一歪,“小姑娘,我看你就不用了吧?”
“去去去,你又用不着。這裡本來人就多,你得把機會留給我們。”
“?”
沈梓玉一頭霧水,越是這樣,她越來勁。
她不顧車夫的阻攔,在人群中靈活走位,頭發都擠散了。沈梓玉能聽到車夫在後邊惶恐地一聲聲叫着“小姐”,但她跑得毫不留情。
好不容易穿梭裡邊去,這才看清這個攤位是在幹什麼。
攤主是個女子,年歲不大,看起來尚且及笄,她模樣生得美,粗布衣裳也擋不住閉月羞花之姿,就站立于鋪前。
然而,她卻不是賣風姿的。女子正神色認真地拿着細小的筆杆,仿佛在描摹山水名畫。這副場景十分賞心悅目。
女子面前有一把椅子,另一個身形矮小的姑娘坐在那裡,仰着臉閉着眼,任由粉衣女子動作。
粉衣美人鋪子桌上擺放着一些零零碎碎的東西,大部分是顔料,她十根手指中間夾着不同的工具,時不時沾一些顔色,亦或是換一支筆具,往對面女子臉上描繪。
過了好一會兒,那女子放下手中的所有東西,揉了揉酸澀的手腕,伸展了一下纖細的五指。她皮膚雖白,但指腹粗糙,由此也可見是普通人家。
那把椅子被轉過來,面向所有人。
人群中大部分人都呼吸一窒,緊接着又是一陣歡呼,大家七嘴八舌,聲音嘈雜。
“錢娘子這一手筆畫太絕了。”“天哪,若不是親眼看見,我是萬萬不敢相信的。”“簡直妙極,巧奪天工!”
那椅子上的女子經過一番塗畫和粉衣女子足有九分相像!兩人宛如雙生子。
沈梓玉瞳孔地震。
這是傳說中的——化妝邪術!這粉衣美人若是生在他們那個時代,可是先天coser聖體!
那椅子上的矮個子女孩拿起桌上的小銅鏡左照右照,笑容放大,顯然對自己的臉十分滿意。
布衣女子用旁邊水缸裡的水洗手,把手中粉白的顔料洗掉,聲音柔柔:“姑娘若是想要時間留存長一點,就不要碰水,第二日午時前可卸,時間長了這粉料也就沒了。”
那化完妝的姑娘點點頭,很是滿意,放了一錠銀子在桌上,拎着裙擺笑着離開。
剛才的大娘不知何時也擠進來,眉開眼笑,指了指自己,嗓音粗大:“錢娘子,輪到我了!”
她指向旁邊的沈梓玉:“我今日要變成這丫頭這副模樣。”
錢娘子柔美的眼睛看過來,沈梓玉正巧與她對視,錢娘子笑笑,略微垂眼移開視線。
随後,那錢娘子用帕子擦了擦手,笑說,“當然可以,不過我今天已經收攤了,齊娘子。”
這齊娘子性格火爆,她丈夫從商,有些小錢,此刻甩出一錠金子扔在桌上,盛氣淩人道:“我非做不可!”
錢娘子聲音依舊溫婉,隻是态度堅決:“每日到這個時辰便停,這是我的規矩。”
之後兩人又拉扯一番,錢娘子說什麼都不肯,齊大娘氣急敗壞地離開。她大可拿錢壓人,可這丫頭雖窮苦但軟硬不吃。若這手藝還有其他人會就罷,可偏偏隻此一家,齊娘子也不想與她交惡。
周圍人今日份的熱鬧看完了也紛紛離開,人群哄散時,還能聽見大家在讨論這換臉邪術到底是何等原理。
沈梓玉還在一旁,等錢娘子收攤,所有人都散了,隻剩她們二人,沈梓玉一動不動。
過了許久,錢蕊停下動作,語氣溫婉,“姑娘可是找我有事?”
沈梓玉眼神幽幽,湊近她耳邊,姿态神秘。錢蕊還以為對方要說什麼大事,正洗耳恭聽時,耳邊一道咒語用氣音響起:“奇變偶不變。”
“?”
沈梓玉見她滿目茫然,立刻停住,怕再來一個段哲生那種怪胎,隻是笑笑,“我自創的暗語,好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