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無必本想伸出一小截舌尖,又覺得暧昧,慢悠悠地吃一口木耳:“沒什麼區别,就是比較怕燙。”
赤草還想再問,聽見院外傳來叫門聲:“家裡有人嗎?我們是将軍府的,開門!”
赤草與藥無必對視一眼:“你去開,記住,我是聾人。”
今天帶隊來登記征兵的是韓黎韓主簿與李添志,敲了半天門,還是沒人應,李添志天不亮就出來了,此時耐心告急,示意旁邊的晉四直接破門而入。
晉四擡腳欲踹,門從裡面開了,一個穿着荸荠紫對襟襖的美麗女子探出頭來:“各位軍爺不好意思,我和夫君在用飯,耽誤開門了,真對不住。”
韓主簿是個憐香惜玉的文人:“這有什麼?現在戰時,需要登記城中人數,征兵的告示看了麼?你夫君符合麼?”
藥無必迎進一行人:“什麼要求我沒太注意,頭兩日一直下雨,今兒才放晴,我也沒出門。”
“一不能是獨子,二身體不能有殘疾。”李添志邊答邊環顧院落,“這位娘子,我們也是職責所在,得進屋檢查,不會翻亂的,就是大緻看看,很快結束。”
“可以,您随意檢查,但我夫君估計不符合要求呢。”
李添志指着剛出飯廳,站在台階上的赤草:“您夫君看着挺齊全的,是獨子麼?”
藥無必擺手:“是有點毛病的。”
赤草走近,朝李添志韓黎拱手:“有失遠迎有失遠迎,您二位是來?”
李添志回禮,問道:“戰時常規檢查,煩請身份文牒拿出來看看,您娘子說您不符合征兵,我看您沒什麼問題。”
“多謝您,我耳朵不太靈。”赤草遞出二人的身份文牒,“我娘子沒說是麼?”
李添志接過翻看:“看不出,她說你不太符合要求,你能聽見多少?”
“完全聽不見。”
“那你怎麼知道我在說什麼?”
“我會讀唇語。”赤草笑笑,“隻要看見您的嘴唇,就知道在說什麼。”
李添志不發出聲音,隻擺出口型:“這很需要費一番功夫吧,後天聽不見的吧?先天聽不見的好像都不太會說話。”
赤草答道:“出了些意外,我是藥師,煉丹的時候爐子炸了,後面就聽不見了。”
藥無必隻看見李添志嘴動,不知道他在那裡幹動嘴皮子幹嘛,聽到赤草居然直接無障礙回答了,心裡默默驚訝他居然不是吹牛,是有真本事的。
李添志恢複正常說話:“陽公子,你是津門人啊,藥娘子倒是本地人,跟娘子住在這裡多久了?”
“一年多,我來這邊做生意,成親之後就留下沒走了。”
李添志想起中毒的郭師理,忍不住多問道:“說到這個,你既是藥師,可懂醫理毒理?”
“醫理毒理其中有相通之處,陽某略通一二。”
“家中長輩采山珍時被毒蟲咬了一口,當時血流鮮紅不似中毒,可到了夜裡卻高燒難抑,第二日清晨自然退燒,白日除了有些疲累之外無任何其他反應,陽公子可知這是什麼毒?”
赤草思考一會兒:“陽某見識短淺,若親眼見到患者,也許可以通過更細節的反應來确定,僅憑描述,恕我無能為力。”
“這也簡單。”李添志撫掌,“夜裡我來接你,帶你親眼見過,也許可以辨認一二。”
藥無必情不自禁一扯赤草衣袖,眼中驚疑不定。
赤草握住藥無必的手:“醫者仁心,若我能幫上忙,自然是好的。”
晉四搜好出來,朝李韓二人搖頭,城東還有許多家沒查,沒問題的就不耽誤時間了,一行人整隊出院。
李添志回首抱拳告辭:“多謝先生,待黃昏時我派人來接你。”
韓黎懵懂:“李副官,你長輩沒事吧?”
李添志敷衍道:“他說自己是藥師就是了?我晚上要會會他,别是什麼可疑分子。”
“主動加班。”韓黎感歎,“這覺悟,李副官你真的精力充沛,昨日查完我回家沾枕頭就着了。”
“你是文官,我是武官,起點就不一樣。”李添志指指下一家,揶揄地看韓黎一眼,“得多鍛煉身體啊,韓主簿。”
藥無必合上門,知道外面官兵還沒走遠,壓低聲音問赤草:“晚上你真要去?不會是我們身份被識破了,要把我們騙去抓起來吧。”
“我倆小人物,不值得費這麼大周章,去就去吧,兵來将擋呗。”
藥無必無語,她不想被拖累,假裝關心道:“我不放心你自己去。”
赤草仍揪着她的手,舉起來晃一晃:“帶着你,我本來就沒想自己去,不會放你一個人的。”
藥無必剛知道什麼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赤草的話在她的耳朵裡自動轉化為“要死一起死”,她隻能盡力不僵硬地微笑,應一聲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