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兵沒想到宋圓突然來了那麼大力氣掙脫,重新按住了宋圓,宋圓在地上低聲抽泣。
趙海之蹲下,拿着一張清單舉到宋圓眼前:“我去查過了,城裡李二牛有六十九人,你是哪家的,住在哪裡,報給我。”
“茶啊沖豐順街李記糖茶鋪,我是逃兵。”
郭師理問趙海之:“他先前說過嗎?供詞裡似乎沒有這部分。”
“他第一次提到。”
宋圓麻木地說道:“我怕死,所以在茶啊沖征兵前就跑了,我跟着逃難的人一起進了盛京城,一直在清平邸店打零工,但沒想到茶啊沖那麼快就城破了,然後盛京就又開始征兵。”
他聲音哽咽,緩了一會兒才接着說:“我知道逃兵役是死罪,但我真的很怕打仗,我不想死,聽說龜奴可以免參軍,我就花錢買通了雁芷樓的龜奴之一,讓他介紹我進去打工。”
“但我沒想到,我還是要受這種罪。”宋圓用頭撞地,“早知這樣,我還不如留在茶啊沖打仗,我錯了,放我走吧……”
郭師理最讨厭貪生怕死之輩,他吐出兩個字評價道:“懦夫。”
趙海之拿過書記官記錄的供詞放在宋圓旁邊的地上,宋圓之前經曆過三輪這樣的審訊,他把手指按在紙上留下指印,表示紙上的話他都認可。
趙海之拿起供詞放在桌上:“除了茶啊沖這部分是第一次提到,剩下的供詞和前三次沒出入。”
郭師理點頭:“去查他之前是不是在清平邸店幹活,如果是,就讓他和死刑犯一起充軍,表現好了能免除死刑;如果不是,你知道怎麼處理。”
“是。”
郭師理走出宋圓的牢房,芝香被郭師理毫無掩飾的威壓吓到,惶恐地叫他。
“舅老爺!”
郭師理一個眼神都沒給芝香,提袍走上了台階。
藥無必正在替郭師理熬藥,這個藥要大火熬至濃稠膏狀,她手裡的扇子扇個不停,很快就手腕酸痛。
她扶着膝蓋從小闆凳上站起來,想拿個糖塊吃,有侍女在門外輕喚。
“藥娘子在麼?”
“在呢。”
藥無必應道,掀開門簾出去,藥房裡昏暗,冷不丁見到陽光有些刺眼。
藥無必用手作涼棚遮住眼睛:“找我有什麼事麼?”
侍女笑笑:“府中女眷受傷,需要換藥,傷的位置私密了些,城中女醫師難尋,想請您幫忙。”
“我要與我相公說一下。”
“将軍已經與陽公子提過了,他同意了我才來請您,陽公子要替将軍施針,一個時辰後才有空,還是不打擾的好,您覺得呢?”
侍女說了一大堆其實就是叫她馬上去,但出于客氣又補了一句:“您執意想去找陽公子的話,我去替您問一下?”
藥無必放下手裡的扇子:“我拿個藥箱,煩請稍等。”
“您不必拿,那兒都有的。”
藥無必隻好在圍裙上擦擦手:“那麻煩引路了。”
侍女在前面走,藥無必跟在後面,她沒太在将軍府裡活動過,郭夫人對他們不信任,去哪裡都有人跟随,她也就過着藥房卧室兩點一線的生活。
她想起信拳五,不知道他和宋圓相處的怎麼樣,信拳五在她面前沒少說宋圓的好話,諸如此人挺大方挺義氣等廢話,若不是信拳五從小看着她長大,她都要疑心他被宋圓收買了。
她總覺得信拳五太容易輕信于人,可他性格如此,不是一朝一夕能輕易改變的,她能做的就是一遍又一遍地提醒信拳五,要小心,要謹慎。
藥無必胡思亂想一路,很快就到了目的地,一個上了鎖的房間。
門邊看守的侍女認識引路侍女,從懷中掏出鑰匙打開銅鎖,讓她們進入。
藥無必接過守門侍女遞過的藥箱,警惕地邁步進去,看見床上倚坐的人,更感奇怪。
怎麼是之前曾見過的将軍府表小姐?
謝發發聽見門開,有人走入,怒斥道:“滾出去!”
藥無必道:“小娘子,是我,我來給您換藥。”
謝發發将頭扭向床内側:“我不需要,不把芝香放出來,我不會換藥的。”
“芝香是誰?”
謝發發本想回答與你無關,但無法對與此事無關的人口出惡言,她抿緊了嘴唇保持沉默。
藥無必走到床邊,坐到謝發發腿邊,她的腿上綁了夾闆,明顯是骨折了,藥無必用手捋過傷處,确定隻是簡單的骨裂,并沒什麼大事。
“用傷害自己的方式威脅别人,最難過的就是最愛你的人。”
謝發發福至心靈,她覺得能說出這話的人,絕不會是壞人,至少是個溫柔的人。
她的眼神亮起來,握住了藥無必的手:“你願不願意,幫我個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