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好容易要嫁人了,梁芷想知道妹夫是什麼樣的性格,會不會對妹妹好。
弟弟長得高大,卻很沖動。
那年,大隊上有人說梁芷壞話,他把人堵在角落裡,反被對方和兄弟聯合起來打了一頓,腿部落下殘疾,現在走路還有點一瘸一拐。
媽說要帶弟弟去看腿,也不知道弟弟腿好點了嗎?陰雨天還會不會疼。
還有媽,媽年紀大了,如果知道她沒了,肯定會很傷心……
胡思亂想間,梁芷聽見身邊傳來一陣嘈雜。
是婆婆和張勇!他們竟然追過來了!
張婆子遠遠望着梁芷,瘦削的臉緊緊繃着,問兒子:“大勇,她死了沒?”
張勇一反平時的老實憨厚,語氣冷淡:“沒氣了,身體也冷硬的厲害。”
張婆子拍手叫好:“死的好,叫她别亂跑,非不聽。她一死,大家都輕松了,等我們拿了錢,正好給你再娶個媳婦……”
梁芷聽了,腦子嗡嗡的。
婆婆這話是什麼意思?她死了他們為什麼有錢拿?!
原本笃定的過去,好像一下子變得不确定了,是不是還有什麼是她不知道的?
張勇站直身體,垂着眸盯着梁芷看了一會兒,“我看行,我去叫人發喪,梁芷妹妹是不是今天結婚?要是她知道自己婚禮這天姐姐死了,又是一場好戲。”
他說着還惡劣的扯了扯嘴角,像是看到了什麼有趣的場景。
張婆子笑一下,“行啊,你趕緊去。”
她都死了,妹妹也好不容易找到好人家,他們為什麼還不肯放過她?
回想過去,梁芷真不覺得自己有哪點對不起張家人,也從沒想過張勇是如此陰狠的性子!
梁芷好恨,恨自己成了孤魂野鬼,半點作用都沒了。
她的靈魂叫嚣着撲過去,想抓住張勇的衣服,不叫他去。
但沒用,張勇輕而易舉的穿透她的身體。
梁芷尖叫、痛哭。
沒有人聽得見,也沒人看得見。
她的歇斯底裡就像一個笑話,張勇還是該幹什麼幹什麼,絲毫不受影響。
張婆子更是蹲下來,拍了兩下梁芷的臉蛋。
“啧啧,梁芷啊,你别怪我們,要怪就怪你自己。”
梁芷頓時雙眼赤紅,什麼因果循環,天理報應都是假的!沒人會管這些!
程穆,踩着她上位,借着妻子家的背景,現在已經是鄉鎮書記了,聽說他年前還得了個兒子。
張勇隻要把她一埋,得了錢,又能重新開始。
她呢?她的弟弟妹妹、她媽呢?
為什麼什麼都沒做錯的人,卻沒有善終!
梁芷不服!
她嘶吼着,忽然感覺到一陣劇痛,再之後就徹底沒了意識。
……
“哈哈,姐,你被我逮到睡懶覺了吧!”
天蒙蒙亮,一個身影站在床邊,一邊系扣子一邊跟梁芷說話。
她垂在耳朵兩側的辮子跟着一甩一甩,瞧着活力滿滿。
這聲音、這身形……怎麼看怎麼像梁蓉。
梁芷睜開眼睛,猛地看見眼前人,不禁鼻尖一酸。
來不及弄清楚怎麼回事了,眼淚已經順着臉頰滾到枕巾上。
她抿緊唇,不敢吭聲,怕驚了這場夢。
天色暗,梁芷幾乎沒什麼動作,梁蓉一點沒察覺。
她利索穿好衣服,“姐,你很少睡懶覺的,肯定是昨天割麥子累到了。你再眯一會兒,今天的早飯我去做!”
梁蓉說着匆匆往外,沒給梁芷回應的機會。
門徹底關上,梁芷才擦着眼淚緩緩坐起。
屋裡的光線不甚明亮,隻依稀能看清。
牆面老舊,貼了好幾張舊報紙,蓋着的被子是個大紅牡丹圖樣的,是媽結婚時的壓箱底,牆上還挂着個撕了一半的萬年曆,模模糊糊的,隻看得清1975幾個大字……
如果是夢,未免太真實了。
梁芷忍不住掐了自己一把,感受到疼痛,才有些心安。
看來……不是夢?
她努力安耐住心頭情緒,摸出衣服穿好,站在門口深呼吸好幾次。
正要出去,梁蓉不知什麼時候折了回來。
門一開,梁芷借着燈光,清清楚楚看見梁蓉光潔下巴和左半邊臉!
又想哭了。
梁芷掐着自己手心,半垂下眼,不敢和梁容對視。
梁蓉注意力在梁芷的衣服上,一點沒注意到姐姐不對勁。
“書記家的二娃不是說程穆哥這兩天要回來了?媽給你新做的衣服呢,怎麼不穿?”
“我姐這麼好看,程穆哥回來看見,肯定大吃一驚,哭着喊着要娶你!”
程穆。
梁芷聽見這個名字,心口好像被蛇咬了一口,一陣刺疼。
“姐,你不記得啦?程穆哥今年應該畢業了,之前一直聯系不上,如今倒是叫人主動遞消息回來……”
梁蓉嘟起嘴,心裡不滿,但礙于姐姐到底沒說什麼。
“我怎麼會忘?”梁芷默默攥緊拳頭,就是死了化成灰也不敢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