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一松将兔子扔回了草叢裡,拍拍被兔子蹬髒的腰帶和腰間荷包。
身後,雲天峰祥雲未散,獸鳴于耳不絕。
隔壁雲天峰上,辨骨閣所在位置還在山搖地動,去看看也是好的。
“去。”她居高臨下地瞥了眼桃桃,懶洋洋又充滿自信地說,“怎麼不去。”
……
南扶光祭出瑤光劍,率先跳了上去,又回身沖着桃桃勾勾手指,看着小丫頭拎起裙擺吭哧吭哧往上爬。
雲天宗有明文規定,非要務尋常弟子不得在門派内部非指定區域禦劍飛行——
但這種小小的逾越才不會有人責罰南扶光。
飛起來自然比兩條腿走得快,等南扶光帶着桃桃雲天峰的辨骨閣前落下,那空地上隻聚集了一小波人。
“聽見那動靜了嗎?”
“我沒聾,也沒瞎!吓死我了,最開始我還以為是誰把自己炸了!”
“哎喲沒想到是祥瑞現世,出現在我們雲天宗辨骨閣,你說這是怎麼回事!哪位仙人在此辨骨識靈脈!”
“聽聞仙尊方才匆匆歸來,是不是仙尊收了新的弟子!”
“那必然是了,若非如此來什麼辨骨閣啊!多少年了終于輪到我們了,有了真龍仙尊,又有了新的祥瑞降世雖然不知道是什麼,但今年宗門大選我雲天宗站起來了!”
“嗚嗚嗚嗚嗚嗚嗚怎麼不能赢定了呢那可是祥瑞啊祥瑞你這輩子見過幾隻祥瑞靈骨!隔壁淵海宗饞哭了!”
“我聽到鳥叫了!”
南扶光踮着腳往裡望。
隔着裡三層外三層的人群,擡頭便看見不遠處,雲天宗重要公共設施辨骨閣已化作一片廢墟。
南扶光:“……”
辨骨閣從雲天宗天山建派就在那了!
連一塊地闆磚都是古董!
造孽啊!
宴幾安終于瘋了嗎?拆家?龍族步入老年期後會生出這種喜好?
南扶光震驚之餘,隻聽見衆人竊竊私語,說什麼“祥瑞”和“新弟子”。
七嘴八舌的人們忙得很,紛紛伸長脖子看熱鬧,卻無人敢妄自上前一步……
當然,此時,因為過于繁忙沉浸于八卦,亦沒人有空回頭看看她這位被隔絕于人群之外的雲上仙尊首席大弟子一眼。
南扶光還有點兒不習慣,清了清嗓子,前面烏泱泱人群的讨論聲終于暫停,衆人齊刷刷轉過頭來,盯着她。
盯。
盯。
盯——
盯到南扶光懷疑今日黃曆上是否寫了不宜出門。
她問:“仙尊可在?”
方才還七嘴八舌的人群齊刷刷噤聲,眼睛瞪得像銅鈴,站在最前面一名不記得名字的弟子反問:“仙尊歸來,師姐居然不知道麼?”
南扶光:“……”
哪條明文規定宴幾安得拴我褲腰帶上走哪都得打報告啦!
南扶光面無表情:“我就多餘問你們。”
“都讓開!”
桃桃一嗓子将所有人叫回了魂,人群猶如被避水珠劈開的東海,自動分開兩波,讓出中間的一條直通辨骨閣的道來。
擋視線的人群挪開,遠處廢墟也傳來動靜。
隻聽一聲“轟隆”巨響,殘垣巨石落地,轟然卷起塵埃,塵幕之後,出現一抹挺拔修長的黑影。
一片死寂的辨骨閣前,有緩步聲響起,身着青道袍尊者踏塵而出,卻是塵不染身。
烏發束冠,棱角分明,斜飛入鬓。鼻若懸鋒,劍眉星目,唯漆黑的眸色如攪不開的寒池幽潭。
目光下斂,上位尊者纖細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那神色淡漠,仿若早已擯棄七情六欲——
正是雲上仙尊宴幾安。
雲天宗數百年未出修真佼佼者還能立足于三大仙宗的門票與臉面。
眼前的雲上仙尊與離開山門時并未有多大變化,依舊端着平日大家熟悉那般生人莫近的氣場……
然而待他走近,大家卻發現,還是有什麼不一樣的。
比如此時此刻,宴幾安的懷裡以極親近的姿态打橫抱着一個人。
一名女子。
粗布衣裳、身形瘦小,盡管其雙目緊閉,面色蒼白,卻依舊難掩其絕世容貌……那頭從尊者臂彎中垂落的烏黑長發随微風搖曳,脆弱的猶如風中飄搖的菟絲花。
如此引人垂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