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聽起來是件沒想過的事:Omega們究竟在學校裡做些什麼。在小冉還是Beta的時候,網上搜都搜不到這些東西。不是說Omega不讓搜,而是,隻是,怎麼說呢,你知道Omega的個性,知道Omega的情況,知道當他們分化出性别時,國家就會将Omega接到學校裡好好地照顧,等到發情,畢業,與獲得足夠功績的Alpha相親,結婚後,也可以出來工作。
這幾乎就是小冉知道的全部,哪怕她來到學校裡,和這麼多Omega一起過日子,上課生活,她連自己是什麼都沒有實感,她并不覺得自己是Beta,也不覺得自己是Omega。可是在Omega學校裡,也有那麼多外人們不知道的秘密。這在學校裡不過是公開的秘密,總是會有人抱團取暖。纖細又敏感的Omega們被教導着期盼愛情,等待Alpha,但漫長的時間裡又很難忍受孤獨,他們原本就是天真可愛,喜歡親昵的,逐漸地,和結伴的人一起過日子。過着過着,也許有人會假戲真做。
那不就是很多人回憶中最美好朦胧的青春嗎?不過是這種東西而已。可是Omega的夢醒格外慘烈些。學校并不會說這種事,那究竟是親情、友情還是愛情誰也說不清楚。可是當發情以後,與Alpha成了結,基因就會代替他們做出選擇。Omega們大多會依賴和愛上自己的Alpha,那原本就是最美好的結局。
可是被丢下的人又怎麼辦呢?小冉呆呆地看着伊萊。那種情感就像代謝,愛情代謝出去三個月後,就轉為平淡,流水綿長。有的人不會忘記過去,有的人與另一半和解相望,有的人無法抉擇,痛苦崩潰,甚至有的人好像是兩個世界,淡忘了,仿佛做一個夢,積極地開始新的生活。娜娜是哪一種呢?是哪一種又能不能怪她?又應該怪誰呢?學校也是為了Omega着想,默認她們這古怪又畸形的情感。可是就像愛麗絲,整個學校裡,沒有一個Omega知道,出去後的世界是什麼。
唯有伊萊坐在這裡,嘲諷地對小冉說:“就像消化不掉,嘔吐出去的殘渣。”
小冉顫抖着嘴唇,說不出話。伊萊說:“我說過要你離我遠一點,奧托·卡恩應該告訴過你,我究竟是怎麼進來的。”他并不想和小冉多說:“你想不想告訴愛麗絲都無所謂。”但小冉知道伊萊想說什麼。一開始就不應該去尋找娜娜,一開始就不應該給愛麗絲希望。伊萊站了起來,小冉說:“不是的。”
伊萊低頭看着她,綠眼睛冷得懾人。小冉堅定地說:“你這樣是不對的。雖然會很痛苦,但也應該告訴愛麗絲,她才有權利做選擇。”
伊萊都要被她氣笑了:“愛麗絲那家夥就是個慫爆的愛哭鬼!瞪她一眼膽子都能吓破!你還想告訴她。”小冉說:“我在醫院裡的時候……”聽說了Omega學校。
小冉也是很害怕的,要告别家人,來到這裡。她不知道會發生什麼,學校太封閉了,她會不會被關起來,或者被歧視,被做實驗。如果做一個安分的Omega,好像也不是很幸福,難道自己的未來隻有嫁人?奧托拍着胸脯說:“嫁給我!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小冉很感謝奧托,不是這種給後路的感謝,是因為在醫院那孤獨又恐慌的一個月裡,他一直陪着她,給她支持。
不知道是因為Alpha的純情還是因為Alpha對這種事的無感,雖然醫院禁止,奧托還是想辦法給她運了很多私貨。Omega過得有多舒服或者有多被限制,小冉全都知道。其實來了這裡,小冉也覺得很不自由,寫封信還要像地下黨,也永遠不能再坐在商場裡,吃着零食看着購物車,等着哥哥和他的野團歡聲笑語地從遊戲店出來。可是,小冉也覺得到了還不錯的地方。Omega們都親切可愛,還有一個别扭又嘴壞的室友伊萊。雖然沒有自己想的那麼好,可也沒有自己想得那麼壞啊。
小冉說:“在醫院裡奧托給我說了Omega學校的很多壞話。”奧托一心一意诋毀學校,期待小冉早點畢業出來嫁給他。小冉第一次很認真地跟别人說奧托的名字:“幸好有他說壞話,我不那麼害怕了。我覺得哪怕結果不好,愛麗絲還是應該知道。我甯可知道學校不好,也不想被瞞着送進來。”
伊萊愣了一會,随即馬上回神,哼了一聲:“随便你。”終于轉身要走了。小冉在他身後啊了一聲:“愛麗絲……”是愛麗絲的郵件。小冉不知道是什麼,打開,好像是慢動作,伊萊的腳步毫不停頓地走到樓梯,跳出來的第一行話:【謝謝你,小冉……】
【娜娜姐姐給我寫信了。她對我道歉了,因為……因為她一直不知道,要怎麼聯系我……謝謝你一直幫我,也請你幫我謝謝特納少爺,我還是不敢給他寫信。再見,小冉。謝謝你讓我看到這個世界真好。】
有一種什麼奇怪的感覺,電流一樣從腳底沖到小冉的頭頂。小冉跳起來大喊:“伊萊!”她從來沒這麼大聲,整個房子都好像震了三震。小冉沖過去找伊萊,伊萊停在樓梯上,綠眼不爽地低頭瞪她。小冉把顯示屏給他看。伊萊看了兩秒然後也瞪大眼。
“撥回去!跟她視頻!”
小冉馬上照做,那邊沒有人接。小冉要跳腳了!伊萊要氣死了!“那個死愛哭鬼!”他轉身就沖上樓去,小冉趕緊也跟着上樓。伊萊風風火火闖進房裡,一手按下智腦的呼叫鍵,車子已經停在窗戶等他。小冉也要跟着上,伊萊一腳踹她:“馬上報告學校!”小冉執着地爬上去:“我也要去!”
車子很暖,至少比房間暖。小冉一下沒想起來學校電話按哪個鍵,直接重啟了埃爾加。埃爾加是要重大危機才可以喚醒的,結果伊萊戳着導航,回頭就看見他們倆的小樓開始震耳欲聾的警報。——重大危機被喚醒,大半夜小樓裡兩人都沒了啊!小冉抱着頭沒等伊萊揍她:“埃爾加!埃爾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