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準捧着日記的手指修長如玉竹,唐尋的視線不由自己,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目光已在上面停留了片刻。
應準将日記合起,食指在紅書皮上輕輕敲擊着,“看來這家的男主人是個徹頭徹尾的混蛋呢。”
吳恪還在門外安慰張芳雨,唐尋沒跟應準聊跟日記相關的事情,而是上前伸手,合上了轉椅上屍體的眼睛。
他不忌諱什麼,仔細查看起這具屍體的狀況。
應準好整以暇地靠在一旁,視線放肆的在唐尋身上遊移,“他身上被捅了六刀,其中兩刀都在要害處。”
現實裡是夏天,這人穿了件淺色的長袖,哪裡有傷口一目了然。
唐尋擡起屍體的右手,将袖子拉開,露出空無一物的手腕。
二兩二注意到唐尋的動作,意識到什麼,解釋道:“死了就沒了。”
見唐尋朝自己看過來,二兩二難得多說了些,“這是密逃守則的第四條,每位玩家的集卡腕帶都是獨屬于自己的,如果死亡,他的集卡腕帶就會破碎。”
唐尋原本是想看看這人的單線任務,聽到二兩二這麼說,若有所思地将屍體的手搭在了座椅的扶手上。
唐尋摸過屍體的指腹互相摩挲了幾下,“逃脫的最終條件是什麼,是要我們還原出密室所體現的完整故事?還是要回答問題?”
“一般都是回答問題。”二兩二說,“隻是就像現實中的大部分密室一樣,我們需要循循漸進的來,在将前面所有的問題或任務都完成之後,才會進入最終可以逃脫的關卡。”
唐尋垂下眼睫思考起來,“這樣。”
他随意擡手指了指門口,“清非去把門關一下,我有話跟你們說。”
這是絲毫不在意還在門口的吳恪。
吳恪:“?”
唐尋本人就是這樣,張清非十分了解他哥,颠颠跑到門口,迎着吳恪陰沉的面色揮了揮手,“拜拜~”
然後“砰”地将門關緊了。
吳恪覺得自己碰了一鼻子灰,對着緊閉的房門罵了句“草”。
他以往進到密室01時,隻要亮明身份,那些新手玩家基本上就沒有不捧他的,因為都怕被自己抛棄。這間密室倒好,一個譏諷他,一個将他關在門外。
吳恪看了眼還在小聲啜泣的張芳雨,心裡更是煩躁的不行,他不耐煩地站起身,“哭吧,哭就能活下去了,我要去主卧看了,不怕就自己呆在這吧,誰知道會不會從哪裡突然蹿出來什麼。”
他已經哄着這兩個新手玩家成功跟他簽訂了契約,因此也不需要再端出一副斯文謙和的樣子。
這裡不比現實,極端情形下的人性禁不住試探,善良是惡意牟利的肥沃土壤,道德束縛的自我會逐漸崩潰,就算變成魔鬼也無所謂,因為沒有人可以審判他們。
作惡沒有成本,利己至上。
-
房内。
唐尋半倚在窗邊,架勢像是在給學生上課,“我曾在鏡子裡看見過魏依然,她那時穿的是一件大紅的喜服。”
他将之前隐去的信息公開,“這棟别墅的一切都很現代,各種家電、家裝甚至于金子小姐的穿着都與我們沒什麼兩樣,這是很奇怪的一點,因為無論是魏依然穿的喜服還是她的日記,都透出一種頗具年代感的違和。”
頓了頓,唐尋說:“不過這對目前來說,并不是什麼重要的事。”
唐尋突然往前,應準如同知道他心中所想,從書桌上拿起了一個本子和一支筆,遞給了唐尋。
唐尋微愣了一下,伸手接了過來,在上面寫畫起來。
是此前他與張清非在全家福背後看見的内容,依舊是從上往下的排列——
慈母崔金子、長女魏依然
慈父魏佩仁、長子魏家成
以及一行特意被他模糊掉的時間。
幾顆腦袋湊在一起看,二兩二變了臉色,“墓碑上一般就是這麼寫的吧?”
成年人大多就已經曆生離死别,隻要去過陵園掃墓,多半會在心裡留下印象。
“所以金子小姐也死了?”二兩二想到了什麼,“不過照你說的,魏依然在日記裡提到的什麼‘服軟’,‘被關起來’和‘最後一天’,指代的應該都是跟穿喜服有關事情吧,大概是被迫嫁人了。”
二兩二從思考中抽離出來,“那我想嘗試着還原一下這個密室的背景故事。”
對于老玩家來說,密室01的難度系數并不算高,他們經常會進行密室故事的還原,以做後續任務的指引,大幅減少通關的時間。
二兩二慢慢說道:“魏佩仁家暴妻子,強迫女兒出嫁,所以魏依然十分恨他,除夕夜的時候,可能是魏佩仁發現崔金子偷了他的鑰匙,知道她想讓魏依然逃走,所以在憤怒之下失手殺死了崔金子。”
“第二天,由于要嫁人,無法被關着的魏依然發現了這事,于是悲憤的殺了魏佩仁,和弟弟送到了深林的棺材鋪。崔金子的鬼魂不散,或許她壓根沒意識到自己死了,所以隻是覺得魏佩仁出去了。”
“至于她說的蠟燭,我盲猜是魏依然發現了母親的鬼魂,不願她被禁锢在這裡,所以點了蠟燭,希望能借此超度或者淨化崔金子的魂魄,但沒想到不僅沒有超度成,崔金子也看不見自己的兒女了。”
二兩二沉浸在自己的推理中,“所以是崔金子對家人的執念,建造出了這個密室。”
張清非覺得二兩二說的特别有道理,當下就有些敬佩,不由自主的為她鼓了鼓掌。
應準湊到唐尋身旁,兩人肩膀貼着肩膀,以同樣的姿勢看向二兩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