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後遺症
“……我喜歡你很久了!!!”
男生漲紅了臉又鼓足勇氣嚎了一嗓子。
正是大課間,人最多,樓下小廣場立即爆發出了一陣尖叫。
“哦哦哦哦~~”
更有他埋伏許久的幾個同伴們竄出來,一齊攔住女孩兒去路。
她的背影滞了一滞。
裙擺都揚出了個稍顯無措的弧度。
薄嶼蓦然想起。
今早不到11點她就醒了,蹑手蹑腳從他被窩裡爬了出去,找不到昨晚的T恤衫,就做賊一樣打開他衣櫃,揪了件他的襯衫穿上。
紐扣都不系,又給她當裙子穿。
去浴室洗漱,她還錯把洗面奶當成了洗發水塗在了腦袋,匆匆跑了進來要問他怎麼不起泡沫,見他還睡着,半聲沒吱又出去了。
那簡單束起的高馬尾,其實被她反複折騰着紮了三四遍,走之前穿上羅姨給她熨得平整的衣服,還在他房間的試衣鏡前轉了兩三趟圈兒,欣賞來、欣賞去的。
他那時清醒的很,隻不過他沒吱聲。
——拿他當傻子又瞎又聾,走之前還貼在他耳邊特意通知說她要走。
甚至酒店的錢都A了一半給他,放了幾張現金、硬币在床頭,有零有整。
這年頭還有人用硬币的?
真把他當鴨?
“我,我那個……我叫張一喆,你隔壁一班的,”男生正式對她作着自我介紹,沒好意思說還為她打過傘,“黎霧,咱們實習見過的,還一起打過遊戲……”
馬尾襯着她那一截纖細白皙的頸,一絲不苟,她的脊背單薄,迎着頭頂這烈陽也直挺挺的,淡定又端正。
微微朝向了薄嶼的這個方向,能瞧見她的肌膚清透又瓷白,側臉的輪廓很秀氣。
就是看不到她表情。
張一喆索性橫了心,把整束花都遞到她面前:“我從大一就暗戀你了……黎霧,你要不要試試做我女朋友!!”
“哇!!!!!”
圍觀的越來越多,更有看熱鬧不嫌事大的開始起哄:“答應他!答應他!”
“在一起!在一起——”
“……等等,她就是黎霧麼??”
“土木系系花兒啊。”
“我怎麼沒聽說過?”
“人家公認的就完事兒了——還需要你蓋章确認。”
這滿天嘈雜之中,女孩兒原地站了會兒,略微拘謹地抓緊了帆布包肩帶,擡起步子就走。
“黎霧!你等等……”同伴喊她不住。
幾個男生欲哭無淚,替張一喆不死心地嚷:“不是……黎霧,你敷衍個和他從朋友做起也行啊!?”
“花兒呢,花也不要了——昨天送你的你也不拿啊!”
匆匆穿過人群,她頭也不回地走了。
薄嶼呼出了個煙圈兒,撚滅煙,從窗口直起身。
真是夏天來了,太陽都晃他眼睛。
“薄嶼——”
周思雨等他好半天,終于不耐地踩了踩高跟鞋,“你看别人看得那麼津津有味,看我就當沒看見?”
薄嶼眯了眯眼,停下腳步,“現在看見了。”
“……看見了你不理我?”
“理你了然後呢。”
周思雨微微睜大了眼,他這一臉真誠的。
她沒好氣,頓了頓,還是過來。
“我聽我爸爸說,爺爺又病了麼,”她發自内心擔憂,小幅度晃了晃他手腕,“晚點了我陪你一起回去看看?”
“我早去過了。”
周思雨驚訝:“什麼時候。”
“離我家就三百米,我起個床就去了,”薄嶼瞥她,“需要特意跑一趟?”
——離你家就三百米,每次去還碰不見你。
周思雨一邊想着,難免不滿:“你回南山路也不載上我?我爸爸是薄爺爺的秘書,你沒人影兒,就天天抓着我問……昨天晚上打完球我還等了你一會兒,好幾個建大的男生堵我半天。”
薄嶼沒什麼情緒,笑一聲,“就沒挑個讓你入眼的?”
“……誰入你的眼了!怎麼啦,你昨天晚上是和黎霧跑了麼——你不會真看上她了?”
二人向外走,周思雨話也沒停:“要我說,你和她玩玩就行了……你也拿捏不了她,沒看到喜歡她的人還挺多麼。”
迎面一個女孩子“噔噔噔——”踩着高跟鞋,還沒看清薄嶼旁邊的人,沖到了他們面前:“薄嶼!你剛聽到我在你教室外……你、你能不能先别答應周思雨……”
趕緊又閉上了嘴。
周思雨的臉都黑了。
薄嶼咬了支還沒點起的煙,這下都忍不住笑了起來。愉悅的動響悶悶從他胸腔裡傳來,很難說不是發自心底。
“正好,你們有事兒自己商量,”他主動讓開一步,“别來煩我了。”
傍晚,找了個清靜地方打了會兒球。
沒了鋪天蓋地的吵鬧,薄嶼自己一人就發揮很不錯。
——當然是和昨晚輸在球場上的他自己比。
就是右手還是不容易使上力。
夜跑結束,回宿舍路上,手機響了半天。
微信提示他被拉入了個微信群聊。
群裡共三人,除了他和王教授,另一個是黎霧。
她沒什麼眼花缭亂的昵稱,就叫【小霧】。
頭像是一隻姿态安靜的淡藍色蝴蝶,停在指尖上。
王教授:【歡迎@小霧![微笑][玫瑰]】
小霧:【謝謝教授~】
發了個可愛臉紅的小熊表情。
王教授:【歡迎@BOYU![微笑][玫瑰]】
屏幕上方還在往外彈消息,亂七八糟的。
薄嶼随手按了個“X”,一鍵清除所有,也沒在群裡回複。
還是有幾條在夾縫裡争先恐後蹦出來。
Olive:【圖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