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閑回頭看去——
他猛地睜大了眼!
不知道在什麼時候,無臉人們轉動了脖子,不管原來是什麼姿勢,在李閑經過之後,他們的臉全部都朝向了他。
離李閑最近的一個無臉人,腦袋甚至已經轉動了一百八十度!
面對着一張張空白的面孔,李閑腿抖如篩糠,牙齒不住地打着顫:“左……左時寒!”
他僵硬地扭過頭,鼻尖幾乎碰在一張空白的臉上!
一張大口在那張臉上緩緩裂開,露出層層疊疊的鲨魚一般的尖齒——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别叫了。”
響起的是一個陌生的稚嫩聲音。
李閑一屁股坐在地上,臉色慘白的就像一張紙,和無臉人有得一比。雙眼睜大得就仿佛要撐裂眼角,他眼睜睜看着無臉人的脖子忽然裂開,腦袋當頭朝他砸來!
李閑又是一陣鬼哭狼嚎,連滾帶爬地往旁邊跑,那腦袋墜地後就咕噜噜從他身邊滾過。李閑這會兒也不計較會不會碰到無臉人什麼的了,沿途不知道撞到了多少無臉人,也不知道有幾張嘴出現在空白的臉上,有多少無臉人一瞬間身首分離。
李閑腿軟得站都站不起來,爬到左時寒身邊後就死死抓着他的衣擺。
他擡頭去看左時寒的時候他正将什麼東西收入手中,然而讓李閑呆滞的是左時寒懷裡人偶垂下的腦袋。
那隻人偶……原來是這個姿勢嗎?
人偶的嘴忽然之間張開。
李閑肉眼可見地抖了一下。
人偶冷聲道:“把你的手拿開。”
李閑下意識抓得更緊了。
人偶的眼神愈加不善。
左時寒輕輕撫摸人偶的發髻,人偶顯而易見被安撫了,雖然還是滿腔不滿,但隻哼了一聲,沒有再說其他的話。
反而是李閑一副世界毀滅的表情:“媽、媽媽……人偶說話了!”
人偶眼珠子一翻,很是嫌棄地給了他一個白眼。
“這裡是鬼墟。”
左時寒忽然開口。
他的聲音很好聽,但是過于清冷,滿是疏離。若是平時李閑遇見這樣的人隻會覺得太難接近,索性敬而遠之,此刻他卻恨不得挨得左時寒再近一點,越近越好。
李閑在人偶的瞪視下沒敢動彈。
“裡面的一切,都會要你性命。”
左時寒繼續道。
李閑是第二次聽見左時寒說這個詞了:“請、請問,鬼墟究竟是什麼?”
左時寒表情有些放空。
解釋起來真的很麻煩。
最後回答李閑的是左時寒的人偶,男童的聲音懶洋洋道:“鬼墟啊,說白了,就是鬼的執念。”
……
沒有執念的鬼,早就去了無常界等待往生。
鬼因為有執念存在,不屬于陽界也不屬于無常界的地帶,才會誕生鬼墟。
祝饒緩緩從兩架酒櫃間走過。
他身處完全陌生的地方,祝饒根據周身的場景猜測自己應該在酒吧的地下室。準确地說,這是鬼魂記憶裡的地下室。
祝饒随手從酒櫃上取下一瓶酒,看了眼生産日期後道:“時間倒是相距不遠。”
他正要把酒放回原處,就在露出的空隙後看到了一隻布滿血絲的眼睛。
祝饒了然地哦了一聲:“鬼墟醒來了啊。”
原先一片死寂的地下室忽然響起淩亂的腳步聲。
祝饒呼出一口氣,眼神一瞬間冷冽起來。
滞留陽界的鬼魂有幾個還具有理智?就算理智尚存,他們也會為了延續鬼墟的存在主動掠奪生人的魂魄。正因如此,鬼墟裡頭才處處殺機。
有些鬼的執念确實令人唏噓,但是任何鬼的執念都沒有理由讓活人的人生為它讓道。
深秋十來度的氣溫,祝饒穿得單薄,将風衣給了左時寒後,他上身就隻剩下一件襯衣。
祝饒解開袖口将袖子往上卷,肌肉結實的手臂上纏着白色的繃帶。
祝饒解下繃帶,隻見繃帶的内側竟然畫滿了密密麻麻的血色符文!
繃帶一瞬間被不知從何而來的黑霧撐起。
黑霧逐漸凝實,化為一把通體漆黑、刀身纏着符文綁帶的長刀。祝饒握緊刀柄,擡手便是利落的一斬!
啪!
刀鋒所至皆被斬斷,酒瓶從中間裂開,酒液飛濺而出。祝饒冷眼看着酒櫃對面被從中間展開的人體。被一分為二的“人”倒在地上,身體顫了兩下,竟是伴随着頸骨喀拉喀拉的聲音仰起頭!
和他相同裝束的“人”潮水般湧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