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連玉不等他反應,低垂眼眸,玉白指尖去解腰身緞帶。
随他動作,單薄的外衫滑落。
周聞璟慌張地按住他的手,阻止了他下一步動作,在山連玉的沉默之下,慢慢給他攏上衣袍,系好腰帶,茫然了一瞬,才情緒不穩地道:“不是的,沒有……”
“老師……我不是那個意思。”
他握住山連玉的手,急促、無措地小心辯解。
“不是嗎?”山連玉問,“你将我關在這裡,不是為了像對待寵物一樣,折磨玩弄,發洩心中恨意?”
山連玉看着他笑了笑,“是我傷你在先…你恨我,應該的。”
殿内寂靜無聲,山連玉一字一句,句句如刀,劃破連日來表面的平靜,像用利刃挑破結痂的傷口,露出鮮血淋漓、無法直視的内在。
周聞璟根本聽不得這些話,雖然是他一口一個羞辱報複,可是聽到山連玉這樣說,他還是心痛難忍,那種眼前人會随時消失的錯覺越來越濃郁。
來不及思考,他下意識地将人抱緊,顫抖的、近乎掙紮的喘息,試圖以此獲取一絲慰藉。
山連玉木然地任他抱着,半晌,才緩緩道:“周聞璟,松手。”
“不……你會離開我的,你又要丢下我……”
周聞璟用力地搖頭,情緒仍未平複,根本聽不進去。
山連玉突然用力地推開他,而後身軀不住地發抖,面色一白,竟是自唇角溢出一縷鮮血。
“山連玉!”
徹底失去意識前,他聽到周聞璟凄厲又慌張的嘶喊。
*
一向空曠的栖霞殿,此時烏泱泱跪了許多人。
大太監徐庭站在一旁,用眼角餘光偷瞄,便看到他那金尊玉貴的陛下坐在床邊,像是對待一件易碎的稀世珍寶般,錦帕沾水輕輕擦拭榻上人額頭汗珠。
神态之中流露的小心翼翼讓人心驚。
而當皇帝視線落在診完脈的太醫身上,一張臉冷沉如水,帶着隐隐壓抑的情緒,全然沒有面對山連玉的溫柔耐心,語氣森寒狠戾,“到底如何了?為何好端端的會突然暈倒?”
太醫彎腰躬身,渾身冒冷汗,連忙道:“公子他肺腑虛弱,氣血不足,加之郁結在心,才會如此,待臣等商議一番,再給公子用藥。”
聽了這話,周聞璟眉頭擰得更緊,心中擔憂難卻,他轉身看向仍在昏睡的山連玉,冷肅眼眸溫軟些許,“那他什麼時候才能醒過來?”
太醫擡頭看了山連玉一眼,觀其氣色,戰戰兢兢道:“臣也無法論斷,少則半日,多則…多則兩三日。”
周聞璟聞言,眸光陰鸷地盯着太醫,臉色很不好看,良久,他強壓下心底的慌亂不安,一邊小心地為山連玉掖了掖被角,一邊冷聲道:“還不滾下去配藥!”
“是。”
太醫抹了把額角冷汗,如蒙大赦般退了下去。
周聞璟渾身僵冷,視線落回山連玉身上,足足看了他半晌,眉目擰痛而擔憂。
山連玉,你不能有事。
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