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姐姐,你還疼不疼?”溫菊君眼淚汪汪地,拉着溫竹君的手,小心翼翼地吹,“範嬷嬷太狠心了,都腫了。”
溫竹君笑道:“放心吧,我回去擦點藥就沒事了,你可别哭,待會兒眼睛腫了,可難看了。”
溫菊君眼裡的淚,瞬間憋了回去。
回春思院,廚房正好送了朝食過來。
周氏根本吃不下,看到女兒手腫了,眼淚啪嗒啪嗒地掉,又開始自怨自艾。
“夫人太狠心了,都是我沒用,你要是托生在夫人肚子裡……”
“娘,今天大姐姐也挨打了。”溫竹君實在是怕了娘親的眼淚。
“咦?”周氏一臉懵,“到底怎麼了?”
溫竹君不想再糾纏這個問題,上藥後,就趕緊宣布好消息。
“什麼?夫人讓你和四姑娘一起跟着看看?還說要你們學着管家?”周氏眼裡還閃着淚花呢,瞬間振奮了,一臉期待,和十八歲的小姑娘似的。
“太好了,咱們也得好好打扮打扮。”
溫竹君無奈拒絕,“娘,我跟四妹妹就是看看,不是要相看,就這身衣裳挺好的,聽我的,好嗎?”
周氏不滿地嘟囔,但她知道女兒脾氣,隻能扭身出去了。
溫竹君了然地看着門口。
果然周氏倚門回首,大眼睛眨巴眨巴,烏發都泛着柔光,陽光下端的奪目昳麗。
“那我不耽誤你睡回籠覺,待會兒可别起遲了。”
“好。”溫竹君等娘一走,筷子一丢,立刻奔向溫暖舒适的床榻,沒多久就睡着了。
巳正時分,春思院又開始有動靜。
趴在床沿的婢女玉桃朦胧擡起頭,看到陽光恰好落在窗邊高腳凳擺着的天青色大肚細口瓶上,裡面插的那支西府海棠,正豔粉盛開呢。
玉桃想了想,明兒不弄這花了,太容易掉。
“姑娘,姑娘,該起來更衣了,别待會兒去遲了。”
溫竹君“唔”了聲,朦朦胧胧地睜眼,“好,馬上就起。”
話音一落,就要翻身。
玉桃未蔔先知,趕緊伸手将她扯起來,“姑娘,您不去看大姑娘二姑娘相看的是什麼人啊?”
溫竹君想起确實有這回事,終于把眼睛睜開了,滿臉痛苦面具。
“我想睡覺,到底什麼時候不用早起,不用理會那些瑣事啊,啊啊啊……”
玉桃對自家姑娘偶爾的發瘋已經習以為常,怕她又翻身往床上躺,幹脆利落地将衾被都疊好了。
“姑娘,等您嫁人不就可以了?我娘說,嫁了人就能當家做主,想做什麼做什麼。”
玉桃是家生子,爹娘都是侯府伺候的,要嫁人也是配府裡的小厮管事。
溫竹君毫不留情戳破了她幻想的美好泡沫。
“你娘騙你的,嫁人就更慘了,除非嫁的人上無雙親侍奉,下無瑣事煩憂,男人不用你伺候,還家财萬貫,不然,會比你現在更累。”
玉桃沒聽過這種論調,整個人愣住了。
午初時分,太陽已近頭頂,安平侯府内外一新,姿态做得很足。
安平侯特意早早辭了禦前歸家,在含春院喝了杯茶,就和夫人一起領着三個兒子迎客人進門。
長歡院是待客之用,裡頭的花廳,今日花團錦簇,歡聲笑語,男眷女眷中間用八扇山水屏風隔開。
因着今日來的兩家,其中一家無長輩,隻來了一個姨母,另一家就一個寡母,未免冷清。
夫人就請了幾家相熟性子好的夫人來,倒也相談甚歡。
溫竹君到時,大姐姐跟二姐姐已經到了,打扮得很是端莊典雅,分别坐在夫人兩側。
她與溫菊君則在夫人身後站着,露出得體的笑,接受女眷們虛情假意的誇贊,但主角肯定是溫梅君跟溫蘭君了。
今日的相看,名義上是男方被邀請上門喝茶,實際上就是給女方相看,大家心知肚明。
若是相看有意,那就留下吃頓午食,之後兩家開始過禮,若是相看無意,那就隻是喝杯茶了。
這麼做,雙方的臉面還在,情誼還在,對大家都好,對孩子也好。
茶喝到一半,夫人便眼神示意韶華。
韶華作為心腹,瞬間心領神會,站出來請諸位夫人去園子裡賞花。
“外頭院子裡春景正好呢,府中已經備好了茶點,夫人們不如移步?”
夫人立刻接話,笑道:“竹君菊君就陪陪兩個姐姐吧,我們在這,小姑娘都放不開。”
諸位夫人們笑着離開了。
溫菊君最先忍不住,趕緊湊到屏風前縫隙裡瞧。
她小聲朝三位姐姐道:“大哥哥二哥哥三哥哥也在哎。”
溫竹君也好奇呢,幹脆湊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