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安平侯跟夫人似是沒想到會這麼痛快,舉着筷子,半天沒說話。
溫竹君平靜一笑,又重複一遍,“父親,母親,我願意嫁。”
她不打算做無謂的掙紮,也實在找不到理由,其實這事兒本可以直接定下,壓根不需要找她商量。
就連溫梅君也要如此,她還是夫人的親女兒,哪怕大吵大鬧,還有奶奶撐腰,選擇的依舊是夫人給的人選。
至于做姑子,溫竹君也想過,還是否決了。
在古代活着太難,真的太難。
她還小的時候,有一陣子,美貌娘親被侯爺爹寵得上頭,就愚蠢地飄了,結果被夫人毫不留情一頓修理,斷了春思院的所有吃喝穿用。
侯爺爹敬重夫人,不可能為了一個青樓出身的姨娘得罪妻子。
溫竹君兩輩子嬌生慣養,啥都不會,青樓出身的娘就更不會了。
母女倆被侯府的下人作弄,搞得灰頭土臉,滿手水泡,出也出不去,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程度。
她滿腦袋的知識也壓根無處可使,饑餓不會讓你有力氣思考,隻會使你像一隻螞蟻奔波勞碌,每日裡除了擔心一日三餐,還要擔憂着是不是會被賣掉,會被賣去哪兒……
那些日子,飽嘗生活的苦,人也徹底老實了。
買一擔柴需要銀錢,除去幹柴,原來還要買引火的稻草,買來的便宜米原來還要自己舂,喝一碗開水不容易,想洗澡就更是難上加難。
她知道,她很難脫離家族獨自生活,也不能任由美貌娘親犯傻。
所以,還是中規中矩地做個聽話有用的女兒,老老實實地嫁人。
離了掌控,或許運氣好,還能用自己腦子裡殘存的知識,讓自己後半輩子活得松快點。
而霍家,就目前情況而言,的确是她最好的選擇,家裡有錢,自身顯貴,還是夫人給親女兒挑選的最佳人選。
溫竹君相信夫人的人品,更相信一個做母親的心。
要不是兩個姐姐鬥氣相争,哪怕是釣魚,她也很難釣到這樣的人家,她的目的就是這樣的男人,既然夫人送到她面前,為何不答應?
她本質上跟兩個姐姐沒什麼不同,隻是想得到的東西不同罷了。
事情談得異常順利,簡直一點波折沒有,這讓夫人有些沉默,早前打好的腹稿一點沒用上。
夫人怕事情再有波折,若這次還不成,溫家跟霍家怕是最後一點情分都沒了。
“竹兒,你雖不是我生的,但我們母女也相對十多載,你若是有什麼想法,最好在婚事敲定前說出來,等婚事談妥,你再出事,我是不會輕饒的。”
溫竹君怎麼可能會出事,跟風自殺太蠢了,況且她還有美貌娘親跟弟弟要維護呢。
她目光誠懇,“母親,女兒相信您。”
夫人面色一頓,徹底沉默了。
安平侯這時候插話,“竹兒,你姨娘那個性子你最清楚,這事兒啊,還是先别讓她知道,我怕她又胡鬧。”
溫竹君乖巧應下。
安平侯看女兒實在乖巧,心有不忍,又道:“你兩個姐姐的婚事也成了,她們都要跟你母親學着管家,你也來學學……”
等溫竹君都走了,夫人還在發呆。
“夫人,夫人?”安平侯伸手拍她肩,“夫人,你怎麼了?”
夫人看他樂呵呵的樣子,不禁擰眉,随便應付了兩句。
她還是覺得有些恍惚,喃喃道:“她說她相信我……”
這可真奇怪。
春思院裡,燭火一直未熄。
周氏讓奶嬷嬷帶溫春果下去,自己坐在圈椅上等女兒,心中不定。
溫竹君回來後,看到美貌娘親一臉焦急地迎過來,心頭微暖,“娘,怎麼還不睡?”
周氏抿唇,關切道:“哪裡睡得着,夫人找你去說什麼呢?”
“沒說什麼。”溫竹君推着美貌娘親進屋,“夫人就是想問問我,要不要學學掌家管事兒。”
周氏聞言,臉上一喜,“真的?哎喲,這是好事兒,我跟你說,你以後做了正頭娘子,管家理賬那是必定要會的……”
溫竹君笑嘻嘻地應付過去後,回到卧房,疲憊地倒在了床上。
玉桃則是去拉她,“姑娘,您得先洗漱。”
溫竹君一動不動,還歎了口氣,“玉桃,姑娘我應該是要定下了。”
玉桃一愣,“姑娘,不會真是霍家吧?真是怕什麼來什麼,夫人太過分了,大姑娘二姑娘都不要的,還生塞給您,這不是成心……”
溫竹君“噓”了聲,“别讓娘聽見。”
想起那天瞧見的背影,身量出衆,富貴逼人,其實也沒什麼不好的,不僅符合她的眼緣,還能維持她享受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