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路的行人投來好奇的目光,不知道面前的小娘子出現了什麼難過事,駐足站立猶豫,終于有第一個人開口了。
“小娘子怎麼了?發生什麼難事了?”
“看你摔得這麼狠,怎麼也不擦擦,要不要去醫館看看?”
“可還有錢?沒錢上我家去,洗洗手還是成的?”
……
有一個人開口,其他人也圍了上來,你一言我一語地說了起來,甚至有熱心的大娘開始往她的手心塞手絹。
江新月難過是真的難過,可自己的教養又做不出在這麼多人面前繼續哭,胡亂用袖子擦了兩把臉,帶着哭腔道:“我沒事,我就是找不到家了,着急了。”
這話一出周圍人都笑了出來,卻什麼惡意。
那位塞了帕子的熱心大娘道:“找不到就繼續找呗,這算什麼大不了的。”
“家裡有些遠。”
“遠就問人,雇馬車走,再不行就騎毛驢,實在沒辦法也能走過去。什麼辦法不是辦法。”大娘家也有個差不多的女兒,看見标緻的小娘子心軟幾分,示意小娘子擦擦手。
“快些回去吧,免得家裡人開始着急。”
江新月眼眶又是一熱。
是的,還有家裡人在等她。江家的人不用提,将她帶大的外祖母怎麼受得了她失蹤的消息?她又是在探親途中出事,二舅舅和表哥隻怕會将責任攬到自己身上,愧疚至今。
既然都已經逃出來,在乾縣找不到徐宴禮又如何呢?大不了她自己去京城好了!實在不行也可以去打聽,看離這裡最近的徐家産業在哪裡,就能夠聯系到外祖家的人。
想到這裡,她擦了擦眼淚,費力從地上爬了起來。
衆人見她振作起來,也十分高興,你一言我一語地道:“這就對了,哪裡還真有過不去的檻。”
是啊,總歸還活着,還有無限的希望。
看着面前一張張熱情淳樸的臉,江新月止住了眼淚,抽噎地朝着周圍人一一道謝。然後在熱心大娘的指路下,去了一家據說便宜的車馬航。
她是沒錢買馬了,退而求其次買了一隻驢,隻要十兩銀子。
便宜倒是便宜了,卻也走得慢。
騎着毛驢出城時,她閉着眼睛安慰自己。
馬是四條腿,驢也是四條腿,都是差不多的。
“姐夫!就是她!就是她的馬!”
猛然傳來一道尖銳的男聲,江新月睜開眼,下意識朝着聲音的來源看過去。
一下子就同馬行管事那綠豆大的小眼睛對上。
馬行管事突然興奮起來,激動地扯着身邊缁衣捕頭的袖子,眼裡迸發出讓人無法忽視的亮光。
“姐夫,快抓住她!”
江新月腦子“嗡”得一下,身體就已經先快過腦子,雙腿将小毛驢一夾就連忙朝着城外跑。
捕頭都愣住了,他沒想到居然還有人敢見到官府裡的人還往外逃的。
這明顯是犯了事啊!
“都愣着幹什麼,追呀。若是抓住了偷馬賊,還怕知縣沒賞賜嗎!”
捕快這才反應過來,“哦哦”了兩聲,就跟着捕頭後面撒着腿跑了起來。
于是過往的路人瞠目結舌地看到這一幕。
一個小娘子騎着小毛驢在前面狂奔,後面追着一群官兵拼命地喊“站住”“站住”。
小毛驢一開始跑得還挺快,江新月坐在上面被颠得七葷八素。可時間越久毛驢的速度就越慢,眼見着身後官兵越來越近,她就更加着急上火。
“真要是被抓住了,我就拿你去做驢肉火燒,聽見了沒!”
乾縣這地界未免也太黑了,不賣給他馬都能找到官兵來撐腰,真要是被抓住的話,還不得怎麼樣呢。
“你倒是走啊!”她又拿小鞭子抽了一下驢屁股。
可犟驢之所以是犟驢,是因為它犟。
說跑得慢就真的跑得慢。
眼見着官兵就要追上來,絕望之際,她遠遠地就瞧見一行騎馬的人,猛然大喊道:“救救我。”
領頭的人勒住自己的馬繩,不可思議地朝着這邊看過來。
而犟驢受了驚吓,突然撩蹄子,江新月猝不及防地被摔了下來。
昏死過去之前,她晦氣地想。
驢就是驢,馬就是馬,便宜果然沒好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