潛在意思不外乎是擔心青龍幫複雜兇險的環境不利于雲兒成長,杜夢溪聽出他的言下之意,眼底的冷意消解了幾分。
他作為青龍幫的主人,又怎會不知身邊的環境如何呢?原先他也是這般認為的,隻是沒想到雲兒隻在江家待了一個星期就變得抑郁沉默後,他就不再這般認為了。
明面上的危險,哪有來自親人暗地裡的偏見和疏忽更讓人誅心的呢?
“這就不勞費心了,杜某既然答應了姐姐的遺願,又怎能出爾反爾。律師我已經帶過來了,雲兒的監護人信息還是盡快處理了吧。”
江明誠驚詫地看了長發男人一眼,沒有料到對方會對雲兒這般着急上心,雲兒好像也從未跟他見過面吧?
但想到青龍幫的權勢地位,以及老爺子對雲兒的遷怒,江明誠還是在心裡默默歎了一口氣。
收養的事情辦好後,杜夢溪便坐着車前往小家夥所在的醫院。
他到達病房的時候,小家夥還縮在被子裡安安靜靜地睡着,長長的睫毛一顫一顫的,神色不安地皺着小眉頭,看起來小小一隻,十分惹人憐愛。
杜夢溪眼神慢慢浮現複雜的色彩,他站在門口注視了片刻,才無聲走到床邊坐下,動作輕柔地摸了摸小家夥毛茸茸的腦袋。
雲兒……
眉目豔麗的男人雖神态自若,但從他那略帶顫抖的動作中可窺出内心的起伏不定。
杜夢溪恍然間又感覺到自己的手掌變得黏膩起來,仿佛沾滿了黏膩溫熱的鮮血,已經刻在了骨子裡怎麼洗都洗不幹淨。
那時候小家夥還沒長到自己肩膀的高度,就用小小的身體擋在自己身前,止不住的鮮血汩汩地流滿全身,一直怕疼的他那時卻沒有哭,反而擡起手安慰不知何時落了淚的自己。
每到夜深人靜,仿佛自虐般總會反複夢到雲兒死在自己眼前的場景,心裡對那害死雲兒的男女便愈發憎恨。
然而,現在仔細回想才發覺,他也難逃其咎。
到底在雲兒的成長中自己多有疏忽,以緻于雲兒去世後才得知對方忍受了那麼多孤獨與委屈。
想到這裡,長發男人輕輕阖上了眼簾。
躲在被子裡的小七偷偷觑了他一眼,除了宿主其他人都看不見自己的,卻不知為什麼對書中這位反派感到莫名的發憷。
就在這時,睡夢中的小家夥睫毛輕顫,醒了過來。清澈如水的眼眸裡還帶着幾分初醒的朦胧,但很快,它便聚焦在長發男人的臉上。
杜夢溪察覺到動靜,立刻睜開眼睛,兩人的目光在空中交彙,他下意識朝小孩莞爾一笑。
小家夥眨巴了一下眼睛,盯了他一會兒,才弱弱地問道:“你是誰?”
“雲兒,我是你舅舅,以後……你便與我一同生活,好嗎?”杜夢溪小心翼翼放輕自己的語氣,生怕自己吓到他。
江雲咬了咬唇,仰着小天使般的臉蛋怯生生地看着長發男人一言不發。
一旁的小七連忙飄到小孩耳邊,“宿主你快點答應他,在你舅舅身邊我們才能更好地做任務,攢積分兌換生命值,否則你的身體還是堅持不到成年的。”
急忙勸說小孩的小七沒有注意到,在它出現後男人蓦然變得幽深和銳利的眼神。
杜夢溪聽到了這個奇怪光球說的話,暫時按捺下心中的驚訝和探究。
江雲剛要開口,小七連忙打斷了他的話,“噓——别人是看不到小七的哦,在其他人面前宿主最好還是在腦子裡跟我說話。”
“……怎麼在腦子裡跟你說話?”江雲不懂。
小七心累地落下一滴汗,“哎呀……就是在腦子裡想想就好了。”
“哦……”
“你還沒回答你舅舅的問題呢!”
一旁的杜夢溪饒有興緻地注視着兩小隻的互動,心裡慢慢思考從小光球獲得的信息。
江雲想了想,掙紮地坐起身,看向這個長得十分好看的舅舅,“爸爸媽媽,真的不會來接我了嗎?”
杜夢溪捏了捏小孩的臉頰,目光不自覺柔和了下來,“你的爸爸媽媽去了另外一個世界了,去之前,你媽媽放心不下你,便囑咐舅舅接你回家,以後讓舅舅陪在你身邊。”
這位狡猾狠辣、喜怒不形于色的青龍幫當家人何時這般輕聲細語地對一個人說話,若是外人看了,不得覺得天崩了,人被附身了,或是見鬼了。
話音一落,小孩肉眼可見地慢慢紅了眼眶,但這次卻堅強地沒有落下淚來。
江雲用力吸了吸鼻子,難過地垂下腦袋。
“舅舅,我想媽媽……”
“舅舅知道。”杜夢溪歎息地将小孩攬入懷裡,安撫地拍打他的後背。
“宿主别難過,你舅舅對你還是挺好的。”小七在小孩耳邊安慰道。
小孩乖巧地垂下眼簾,抿着唇沉默不語。
所以,隻要雲兒在自己身邊,做那所謂的‘任務’,便能讓身體好起來嗎?
杜夢溪眯起細長的眼睛仔細打量小光球,在它發現之前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那麼這所謂的‘任務’又是什麼呢?而且這小東西似乎沒有發現自己能夠看見它。
算了,時間還長,總能慢慢搞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