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雲懵懵懂懂地仰着小臉與他們對視,沒一會就轉過身抱住了杜夢溪的大腿,将小臉埋進了他的衣服裡。
杜夢溪眉間微斂,低頭看向暗自傷心的江雲,然後在周圍人訝異的目光下彎腰抱起了他,讓小孩的腦袋埋進自己頸窩。
道上的人都将杜二爺奉若神明,連他們商界人士都聽聞過杜二爺的威名。青龍幫在杜二爺加入之前其實隻是一個不入流的閑散幫派罷了,杜秀妍作為青龍幫幫主的千金,也并不熱衷繼承這個幫派,杜秀妍的父親一直頭疼于幫派繼承問題,直到杜二爺的出現。
外人都道杜二爺原是杜家流落在外的私生子,十四歲被接回杜家,十六歲就親手殺了自己父親接手了青龍幫。
杜二爺接手後實行了一系列大刀闊斧的改革,小小年紀親自深入敵營收服了其他敵對幫派,不斷擴大青龍幫的勢力範圍,在短短三年的時間内讓青龍幫一躍而成本市最大的地下幫派,黑白通吃,緊緊掌握了本市經濟命脈,令黑白兩道莫不側目。
他尤其愛穿各種古典的唐裝,自二十歲後便續了一頭烏黑的長發,行事雍容淡漠,如今也不過是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反倒活得像個遲暮老人。
這般手段雷霆,性格狡猾狠辣的杜二爺宛若神明,強大而沒有弱點,每一個與他打過交道的人無不懼怕。但如今看來,杜二爺似乎也走下了神壇,有了名為江雲的弱點和軟肋。
前來吊唁的賓客神色各異,目光在長發男人與懷裡的小家夥之間流連,心裡思忖着不為人知的想法。
杜夢溪沒有理會在場的風雲暗湧,隻是一邊輕拍着小孩的後背,一邊神情淡淡地注視眼前這一幕。
随着葬禮司儀低沉的聲音響起,整個會場逐漸安靜了下來。儀式按照傳統規矩一一進行,江雲被帶到了父母的靈柩前,但他隻是低着頭,過長的黑色劉海遮住了他的眼睛,讓人窺不出是否在哭,不過小孩那臉色蒼白的模樣都能讓外人看出他内心的悲恸。
杜夢溪緩緩蹲下身子,安慰地摸了摸小孩柔軟的黑發,接着牽過他的小手跟他一起把緊緊攥在手裡的白花放在靈柩前。
“沒事的,我們雲兒最堅強了是不是?一直以來都沒有哭,比舅舅還要厲害呢。”杜夢溪湊到小家夥面前輕聲細語道。
纖細白皙的手将那過長的劉海撥到一邊,果不其然,那劉海下的眼眸裡正閃爍着晶瑩的水意。
江雲本來是要哭出來的,但聽了杜夢溪這番話後還是把眼裡的淚水憋了回去,乖乖地朝男人點點頭。
“真乖。”杜夢溪眼裡浮現一絲笑意。
吊唁結束後,還要将遺體送去火化然後下葬,但江雲的身體實在太虛弱,隻是參加追悼會小小的身體就已經泛起涼意,臉色也變差了很多。
杜夢溪沒有搭理旁人想要巴結的心思,直接帶着神情恹恹的小孩離開了此處。
不過在出靈堂之前,一直沉默的江雲卻在衆人的注視下掙開了長發男人的手,踉跄地朝靈台跑去,那裡正放着江雲父母的遺像。
“雲兒你要做什麼?”一旁的江明熙見狀,擔憂地問道,生怕小孩做出什麼沖動的舉動。
江雲并沒有理會她的話,而是伸出小手,輕輕撫摸着遺像上的臉龐,仿佛這樣就能感受到父母的溫暖和存在。
“爸爸,媽媽。”
江雲軟糯糯的聲音雖小,卻異常堅定,“雲兒好想你們……但是,雲兒會聽舅舅的話,好好照顧自己的身體,不要讓自己生病的,所以爸爸媽媽不要擔心我,你們在另一個世界也要開開心心的哦……”
離得近的江明熙聽到了江雲的話,不禁有些動容。她看着小孩小小的背影,隻覺得一股難以言喻的酸澀哽在心頭。
她已經三十多歲了,不過她沒有結婚,也沒有結婚的打算,對江雲一直以來都是視如己出。弟弟和弟媳去世後,她原本想親自照顧雲兒,隻是沒想到杜夢溪此人會同意收養雲兒。
江雲說完轉過身看向江明熙,沖着她笑,眼眸彎成月牙狀,“姑姑,雲兒跟舅舅回去啦,雲兒會想您的。”
江明熙心裡一軟,蹲在小家夥面前揉了揉他的臉蛋,“雲兒要乖乖聽話,要是你舅舅對你不好,你就來找姑姑,姑姑幫你出氣。”
“嗯!”江雲用力地點頭,眯着眼笑了笑,然後就朝門口跑去,撲進了一直在等他的長發男人懷裡。
“說完了?”杜夢溪摸了摸小孩的有些涼意的臉蛋,淡淡問道。
江雲點頭,仰着頭軟軟地說道:“跟爸爸媽媽道别了,我們回去吧舅舅。”
眉眼如畫的長發男人微微眯起眼睛,滟滟的愉悅從眼底溢了出來。
他特别喜歡,小孩口中的‘我們’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