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虛弱成那樣,怎麼可能一夜就好轉的,就是吃了仙丹也沒這樣見效。更别說又要教人讀書寫字,又要自己刺繡花樣,這裡頭哪一項能是個大病初愈的人幹的事。
宋沂越琢磨就越覺不對勁,可恨她年紀小,在家裡充其量隻能算半個人,家裡的大事小情全都不會與她說去,大人們隻把她當小孩糊弄,眼下又沒有個旁人上門做客聊天,宋沂就是想偷聽都沒地方聽去。
見宋沂一個人呆愣愣的站着出神,冉霁還以為她是才醒又犯了困,索性連看孩子的活計也不安排,連聲催着讓人回去再歇個短覺,這學也不是馬上就要上的,桌椅都還沒送來呢。
宋沂能不帶娃躲會懶自然樂意,她點着頭剛想抽身,餘光便看到了衛媽媽走進門來,似是有話回禀,宋沂身形便猛地一頓,當即就想回身坐下,趁機多聽到些訊息。
哪成想冉霁一直關注着她,見宋沂停步,她便關心道:“怎麼了?是頭又暈了?”
宋沂半點磕巴也無,點着頭道:“許是坐久了起來有些難受,我還是坐下再緩緩吧。”
“也好,走回去還得上樓呢,你若是實在犯困,就去我床上躺一會兒,我與衛媽到外頭說話,不吵着你。”冉霁想了想也覺有理,索性自己叫上衛媽往外走去,留下屋子給宋沂待着。
啊?不是?
宋沂望着娘親的背影張合着嘴,她的本意不是這個呀。
這下可好,自己是留下了,可想聽的人卻出去了,總不能自己又跟着也站出去吧。
不是宋沂自誇,她這身子繼承了父母的高挑身材,才十一歲便長到了冉霁肩膀處,十分有存在感。再加上先前冉霁故意隐瞞的行徑,宋沂懷疑便是自己真的跟了出去,隻怕她娘也能想法子遣了她回來。
等等——
存在感?
宋沂眼睛一轉,就盯上了已經快要打起來的姐弟兩個,趁着外頭沒了人影,她一手逮一個,兔起鹘落便将兩人拖去了裡屋。
“大姐,你快放開我!”宋揚毛毛蟲似的左右扭動着身軀,拼命想掙脫開來,“我還沒赢呢,那最前頭的位置得給我!”
宋淮倒挺專一,被宋沂抓住了也沒轉移目标,鼓起一張河豚嘴巴隻朝宋揚攻擊,“呸呸呸,憑什麼得給你,我是姐姐,第一張桌子得給我坐!”
“憑什麼!”宋揚氣紅了臉,兩短腿使勁撲騰着想要跳起,“娘又沒說按歲數大小分,你是姐姐,我還是幼弟呢,你怎麼不讓着我!”
“哎呀行了,”宋沂咳嗽了一聲,鐵面無私的出來做公正裁判,“既然你們都不肯讓步,這樣,我替你們想個法子。”
“眼看着你們接下來要念書了,讀書背書,自然是記性要緊。唔……有了,我現有個比試,你們兩人去娘身邊圍着,悄悄的聽娘與衛媽媽說的話語,回來了與我重複,誰記下的句子多,誰就得勝,由他先選座次。”
宋揚眼睛噌一下亮了起來,身子也不扭了,挺着身子就湊到宋沂面前,“隻要記下了話就行?”
“沒錯,誰記得多,就是咱們家裡的頭名。不過嘛,”宋沂小聲叮囑道:“這事可不能叫娘知道了,她要是知道你們鬧,肯定将那兩張桌子并排放,叫你們誰也搶不着第一。我倒是無所謂,可你們兩并排坐有什麼意思,人挨着人的動彈不得,單坐多自在呀。”
這下子連宋淮也起了興趣,她與宋揚互相對視了一眼,便默契的急急忙忙往外跑去,生怕這任務被對方搶了先。
等聽見外頭傳來黏糊糊的撒嬌喊娘聲,宋沂才露出欣慰的笑容,很好,多虧這兩還沒念過書,一個輕巧巧的名頭就能糊弄住人。
通過兩個小細作的來回禀報,宋沂總算湊出了一個大緻對話,“這麼說,咱們家搬出去的那些櫃子箱子,全都要拿給外頭木匠換錢?”
“嗯,”宋揚點着頭,“衛媽媽和娘說,咱們家裡的木頭都是好木頭,能值好多好多錢呢。要是拿去典當行裡,最起碼也能當個……當個……”宋揚卡住了殼。
“活當能有兩三千錢呢,死當還能多些,不過娘沒答應,說既然答應了他家就不能為這點子銀錢反口,咱們那些桌椅闆凳也差不多價錢了。”宋淮口齒伶俐的補充道,“娘還說想叫他幫忙尋些上好的木材,到時候家裡有用呢。”
眼見着宋淮說了一大段,宋揚急了,忙插嘴道:“不止這些,不止這些,娘還和衛媽媽說大姐病了這些天,性子都悶了,想叫衛媽媽去外頭街巷裡買些好頑的回來解悶。”
說到此處,他眨巴着眼睛期望的看向宋沂,央求道:“大姐,你能叫衛媽媽買個新的大雞毛毽子嗎,我先前的毽子羽毛都掉幹淨了,根本踢不起來。”
“我也是,我不要選桌子了,大姐你叫衛媽媽給我買個竹根陀螺吧,那打起來才叫響呢。”宋淮恍悟過來,趕緊也跟着懇求。
“這……”宋沂心中一動,隐約有了個想法,她故作猶疑道:“衛媽媽都這麼大年紀了,她知道怎麼買那些東西嗎?别逛了一圈空着手回來。”
“那大姐你去買吧,你去你去嘛。”宋淮宋揚一人扯住一邊袖子,開始熟稔的磨起人來。
面對弟弟妹妹如此真誠的渴望,作為一個重情慈愛的長姐,宋沂能拒絕嗎?
自然不能。
所以宋沂隻得無奈起身,帶着兩挂件去和冉母申請自己能否與衛媽媽一起出門,好去采買毽子陀螺,好滿足弟妹們的願望,這合理嗎。
非常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