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見完衆人,還不見裡頭有人出來,真奇怪,今日她們娘倆是來赴席的,怎麼都來了半日也沒見正主過來接待呢。
這樣倨傲無禮,哪裡像是在請客。
冉霁料定裡頭定有緣故,總不可能縣令夫人腦殼發了昏,才來便要得罪衙門女眷吧。
故而陳娘子請她入座時,冉霁便笑着推辭道:“還未給壽星夫人賀壽,我們怎麼好讨她的茶喝呢。”
“史娘子,快說話呀,你是今日的陪客。”袁娘子努努嘴,催着她解釋,自己比她還着急,這可真是,怎麼偏生選了個笨嘴拙舌的陪客。
可一旁的史娘子哼哼唧唧,哼哼唧唧,像是蚊子在說話,在場衆人愣是沒聽清她說的是什麼。
陳娘子見此,也隻好由她開口替史娘子解圍,“二娘子莫怪,我先替主人家道一聲賠罪,不是晏大娘子驕慢,實是方才喝茶時不小心污了衣衫,所以入内更衣去了,她叫史娘子在這裡先陪咱們飲茶稍候,還望娘子海涵。”
“這有什麼,等等就是了。”冉霁聽了這話,才與陳娘子相讓一回,終究落座在左首,宋沂坐在她身旁,陳娘子坐在右邊,其餘娘子都挨在她那。
雖沒說話,可宋沂看情況就知,陳娘子這位排行老三的,可比她娘這個老二更得人心,若不是有她們母女兩個礙事,隻怕廳内這會歡聲笑語不停。
說來也奇,她爹在縣城裡做了十一年的縣丞,她娘在縣城裡做了十一年的縣丞娘子,怎麼就沒結交認識上一個朋友?以至于出門赴席都沒個說話的。
宋沂以往在家時還沒太大認知,今日才猛然察覺出不對勁來,就是她娘再病弱不出門,可她是縣丞娘子呀,多的是人想巴結奉承的,就像縣令夫人過壽滿縣城衙門女眷過來祝賀一樣,縣裡怎麼會沒有人想走通自家這條線呢。
八品縣丞不也是個官嘛。
她這裡還在深思,外頭終于有了動靜。
隻聽人聲步影靠近,未等人到,就聽見好浮誇一陣笑聲,仿佛昨夜燒豬肉剩下的結了凍那般油膩,“可不是,咱們縣城哪能見着這樣好的衣裳啊,多虧大娘子帶了來,才叫我們鄉下人見些世面。”
“呸,丢人現眼。”文娘子啐了一口,真是好不要臉,誰和她是我們。哈巴狗一樣舔着人去,虧她還是典史家的夫人,大小也是個官身呢。
隻是她啐的小聲,廳後的人沒聽見,依舊和和氣氣的進到堂中。宋沂躲她娘身後,正大光明的去瞧這位即将給她帶來一筆小财的縣令夫人,明明在場衆人已經穿得十分富貴,簪環首飾也是非金即銀,可等這位晏娘子一到,宋沂還是被亮光閃了眼睛。
穿的是大紅妝花繡金的袍,翠蘭縷金寬斓的裙,戴着滿副頭面金鬏髻,上面紅藍寶石白珍珠,幾乎都沒有空餘的地方,額頭那還另勒了一塊嵌着指頭那麼大的翡翠抹額,這哪裡是個人呀,分明是個首飾架子。
宋沂看得目眩神暈,心裡算盤珠子估算着價格,衆人已經衆星捧月一樣圍了過去,才剛還吐唾沫的文娘子面上此刻滿是笑容,史娘子那麼不會說話也诶呦诶呦個不停,誰還記得後頭站着的人。
宋沂看着她娘黑殼子頭發上對比明顯的絹花,實在沒忍住上前握住了冉霁的手,湊到她耳朵邊發誓安慰道:“您放心,多早晚我一定照模照樣的給您也來這麼一套。”
别人有的,她娘也得有,翻倍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