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說掙大錢的法子都在刑律書上,宋沂不過隻是飯桌上聽到些消息,也借着它掙了個大的。
四十兩銀子不是小數目,鄭掌櫃家裡沒有這樣多的現銀,還特意跑了一趟金銀鋪子,兌來了八錠九五成色雪花元寶,與碎銀一起裝在布袋子裡遞于宋沂,“一時難換到官銀,這是恒興号家的銀子,并不比衙門裡庫銀成色差。”
那沉甸甸的布頭袋子墜的人手疼,可宋沂卻沒有半點嫌棄,喜滋滋抱在了懷裡,“好,鄭掌櫃果然是個實在人,字條你且拿去,若有下回我還找你家。”
“那敢情好啊,謝您的照顧。”全娘子聽着話樂彎了眉眼,連忙殷勤要為宋沂開門。
可等宋沂擡腳出門時,鄭掌櫃突然又叫住了人,猶豫片刻才湊過去小聲提醒道:“貴人下次還是使喚家裡奴才過來吧,這街面上可不是您這樣的人能來的地。”
宋沂下意識就舉起了布袋瞄準起他的腦袋,“你在胡說什麼?”
鄭掌櫃被吓得舉起了手,苦笑道:“您就當是我是在說混話,隻是多嘴勸您一句,連我這個做生意的糊塗蛋也能瞧出幾處不對勁,更何況旁人呢。眼見着天氣漸暖,厚衣裳棉帽子裹不住人,貴人還是謹慎些吧。”
全娘子也跟着點頭,指着她那戴了銀葫蘆的耳墜給宋沂示意,“您漏了這啦。”
先前還戴個風帽的,今兒許是天熱,宋沂隻戴個六合帽,露出來了兩隻耳朵,小小巧巧的耳洞,叫人一眼就看出了破綻。
百密一疏啊!
宋沂在内心做着深刻檢讨,差點就陰溝裡翻車了,得虧鄭家夫妻倆個厚道,并沒有因為發現了她是女流輩就起歪心思,從這裡來說,她還要感謝兩人才是。
宋沂向來恩怨分明,如今被人指點出錯漏,她就想着從哪兒再回報回去。
眼神掃視一圈,她将那布頭袋子放下,抿嘴道:“我這人從不欠人情的,本想隻做個錢貨兩訖的買賣,也罷,你們是想做一時的買賣,還是細水長流的生意?”
“自然是細水長流的。”全娘子還是分得清一頓飽和頓頓飽的,鄭掌櫃也贊同他娘子的選擇。
“那好,我給你們指條路子,”宋沂指着裡屋桌上放着的錦盒,“禮你們都已經備好了,怎麼還不給人送去,上湖街新住了咱們縣令夫人,你們就不知道?這香料就是她家要的,現成的門路還不趕緊結交,隻要巴結上一兩個管事,就夠你們家鋪子在縣城立足了。”
她心裡還有個想頭,隻是交淺言深,且看看鄭家夫妻會不會過河拆橋再說。
-----------------------------------
手裡終于有了餘錢,宋沂總算過了一回采購瘾。
她提着一包袱的吃食回到家中,換了衣裳梳起發髻才興沖沖來到冉母屋中,獻寶似的将四錠二十兩銀捧到冉霁面前,“娘,你看這是什麼?”
冉霁昏昏沉沉了大半日,眼前見着銀光愣了一愣,等摸到手裡才反應過來,“呀,哪來的銀子!”
宋沂将元寶塞給她,強硬道:“這您别管,橫豎是天上掉下來落到咱們家的,有了這錢,您快叫衛媽去買藥,去贖衣裳,去把大伯母手裡的簪子換回來。”
她這番話說得冉霁幾乎要掉下淚來,手裡丢開銀子隻把宋沂抱了個滿懷,“我的兒,我的兒......”
冉霁的嗓子眼裡堵了石頭,隻哽咽的重複說着一句話,她懷裡抱着的瘦瘦小小還是個孩子呢,卻已經要想着法替家裡分憂,瞞着人也不知這麼勞心勞累的掙來了錢。
冉霁不斷摩挲着宋沂的脊背,菩薩呀,這樣好的孩子,這樣有孝心的孩子,怎麼能被她給拖累下去。
當天夜裡,她就寄出了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