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爻你跑哪去了，真是急壞家裡了！别自言自語，快過來吧，你在街上胡亂散财的事爹不怪你，爹後腳就替你把給出去的地契收回來了。”蘇父突兀的話語喚回了躊躇的蘇小爻和宕機的996。

蘇小爻不悅地望過去，隻見蘇平鶴臉上挂着油膩的笑，看似溫和卻暗含威脅。

虛僞的關心叫她一陣惡寒，剛剛提起的好心情蕩然無存。

也是，普通人擁有好東西如同象齒焚身，這裡到底是權力統治的城池，她給出去的作不了數，隻會給别人引來災禍。

不等她怼回去，996先怒了。

就是這些可恨的家夥！摧毀了一代卷王的鋼鐵意志！

它憤恨道：

【小爻，系統商城的油十積分一噸，下品雷擊符五十積分一枚，假如積分不夠我作為系統學院第一有足夠的信譽度可以申請提高你的貸款額度】

蘇小爻如夢初醒。

她現在有系統啦，有靠山啦，再也不用跟這些垃圾虛與委蛇啦。

“你不怪我拖你後腿嗎？跟我綁定你恐怕以後得不了第一了。”她慚愧。

她太糾結了，遵從心聲來說她不想努力，可是996對她這麼好，連累卷王跟鹹魚捆綁實在說不過去。

【我們是搭檔呀，搭檔怎麼能互相抱怨，我996是滿分畢業生，是最強輔佐系統，要是宿主太卷其他系統哪還有拼勁，我先讓它們一隻手，以後小爻鹹魚我來卷】

996迅速調整好心态，回答道。

蘇小爻張了張口，最後沒說什麼，隻是說：“幫我兌換吧。”

【好嘞，在凡人界使用靈符效果會大打折扣，不過不要緊，隻要小爻使用雷擊符，我就立刻把油潑他們身上助燃】

蘇小爻聽了眼皮一跳。

她即便再厭惡那些人，也做不到剝奪他們性命。

她遲鈍地反應過來996隻是對自己人友好，它本質上是适應修真界弱肉強食環境的系統，手段果敢處事不留餘地才是系統學院第一畢業生真實的一面。

“不用，潑到蘇府裡就行，我讨厭那座宅子。”她說。

【也好，我這就去潑，保準潑得均勻又高效，助下品雷擊符發揮出原有威力，吓死他們】

執行力滿分的996二話不說行動起來。

蘇小爻收拾好情緒，自覺有底氣後擡起頭輕呵一聲，極盡嘲諷：“蘇平鶴，你沒資格用長輩的身份在我面前頤指氣使，别跟我說你不知道這具殼子裡換了人。”

丢在後院自生自滅學堂都沒上過的女兒忽然如有神助，奇思妙想一個接着一個，她不信蘇平鶴沒有懷疑。

但他從來沒有質疑過，他在乎的從來不是蘇小爻這個人，而是她或“她”能夠帶來的利益。

隻要利益夠多，哪怕鬼修附身他也不在乎。

蘇平鶴聞言飛快瞥了眼身旁的王爺，而後扯出難看的笑容：“小爻啊，你遭山匪綁架爹沒能及時救出你是爹不好，但你也不該說出此等糊塗之言，我是你爹，就算你有了奇遇獲得秘寶，我仍舊是你爹，這是割舍不下的血緣。”

說到秘寶的時候他貪婪地看向原地轉圈對什麼都新奇的藥劑鍋。

蘇小爻有些恍惚。

是了，蘇平鶴還不知道她要成為修士，依舊打算用老一套規矩來綁架她，由大衆給她施壓。

一年半前她第一次做出所謂離經叛道之事時也是這幅場景。

不過這次不一樣。

“聞人琮，你知道我去哪了嗎？”她望向那位高高在上的王爺，想知道一個答案。

聞人琮溫言軟語勸道：“小爻，你别鬧了，你失蹤讓我們一頓好找，好在你安然回來。我已和蘇大人談過，雖然你名節有失，我仍然願意娶你做我的側妃，快過來吧。”

“小爻你年滿十六該成家了，同齡的姑娘哪個像你一樣老在外頭抛頭露面，王爺又這般真心……”蘇平鶴一副苦口婆心無奈規勸的模樣，擺足了慈父姿态。

蘇小爻看膩他的佛口蛇心，翻了個白眼說：“跟你同齡的還有死了的呢，你怎麼不随他們一起去？”

“王爺，您瞧這。”蘇平鶴滿臉無可奈何，拱手作揖道，“恕臣教女無方。”

“無妨，小爻隻是一時之氣，怪我沒能及時救下她。”聞人琮保持着風度翩翩的姿态。

耳邊充斥着各種或羨慕或指責的聲音，蘇小爻的目光黯淡下去。

有個又高又帥條件又好的男人追，說完全不在意是假的，但這顆裹着童話外衣的脆弱泡沫終究還是粉碎了。

她在心底長歎。

左右要走了，臨走前撕破臉算了，她謹小慎微兩年，臨走前也該挺直腰闆硬氣一回。

“沒有山匪，是蘇慕瑤綁架了我，她把我扔進全是食人魚的池子裡，想我死在那兒。”她格外平靜地說出真相。

可是沒人在意。

“蘇小爻你胡說八道什麼！你一個庶女也配我算計！”

“别亂說，即便你與阿瑤素來不睦，也萬萬不能在外玷/污嫡姐名聲。”

“小爻，别說氣話，你姐姐名聲受損于你的婚事也無益處。”

千言萬語彙聚成一聲歎息，蘇小爻平淡地丢出一記炸雷：“我被仙人選中，要去修真界了。”

正在裝深情的聞人琮面色一僵，脫口而出：“怎麼可能！你一個五靈根！”

蘇小爻察覺出什麼，目光猛地變得無比銳利：“你檢查過我的靈根。這兩年我連修真界的存在都不知道，是你們刻意瞞我的結果？你們隻想讓我呆在京城裡，不給我任何離開的可能？”

聞人琮不是個蠢人，一定知道她不是原來那個大字不識的蘇小爻，也一定能看出她對新世界的好奇和探索欲。

她太熟悉聞人琮了，因而沒有錯過他一閃而過的狠厲。

“為了讓我留下來賣命，你們當真煞費苦心。”她此刻才明白過來，自己是個被養在井底的青蛙，有人不想讓她看到外面的天空。

“小爻，我們是骨肉至親，你病了胡言亂語，爹不會怪你的。”蘇平鶴語氣森冷，咬死了“病”字，走過來伸出手強硬地想要拽她。

【他是不是嫌自己兩隻手有點多】

996忙活完回來就看到這一幕，頓時大怒。

什麼！有人敢趁它不在欺負它柔弱不能自理的小宿主？

不能忍！

蘇平鶴剛碰到蘇小爻，兩隻手就被擰成了麻花。

他驚恐後退，望着蘇小爻的眼神充滿恐懼，維持不住那份虛僞：“蘇小爻！你豈敢動我！哪怕真有仙人看中你，修士最重因果，你一身血肉來自我蘇平鶴，永遠斬不斷這份恩情！”

蘇小爻覺得可笑極了，攤開手惡劣地笑：“可是仙人遇到我的時候說我孑然一身沒有因果糾葛呢，仙人說的不可能出錯吧。”

“你！”

在蘇平鶴露怯的時候她緩慢逼近，沒有刻意提高音量但所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你什麼你，蘇平鶴，你不配做蘇小爻的父親。你連名字都不肯給她取，大女兒叫蘇慕瑤，小女兒随口改自大女兒的名字就打發了。可說到底你不在乎蘇小爻也不在乎蘇慕瑤，你不是什麼都不知道，隻是假裝看不到兩個女兒明争暗鬥，你想的很美，總歸一個女兒王爺喜歡，一個女兒嫁去适合，誰能成為王妃都不要緊，勝者拿捏住王爺助你平步青雲就好，而你幹幹淨淨脫身，誰也不能罵你賣女求榮。”

她望着蘇平鶴逐漸崩壞的醜陋面孔，吐出一口濁氣。

“你碾磨死姬妾也不見敬重妻子，假裝眼瞎看不到後宅争鬥，為官的目的就是撈油水，汲汲營營往上攀附，到頭來靠着賣女兒打點關系，蘇平鶴你真的不配，你的好日子到、頭、了。”

她瞄了眼浮空的面闆，擡手一劃用貸款積分兌換了一張下品雷擊符。

金色雷霆凝聚天邊，如百年老樹的枝丫般向四面八方伸展，凝聚完成後擦着耀眼的火焰劃過萬裡長空直擊偌大府邸。

【我搞了個特效，隻要現場沒有修士拆穿，唬唬人絕對夠了】

996像是千軍萬馬背後冷靜指揮的威武将軍，四平八穩細緻安排到每一個環節。

蘇小爻不動聲色挪開目光，看了眼被熊熊烈火覆蓋的蘇府，又看向面前扭曲的嘴臉，再看看畏懼的人群，隻覺得從天靈蓋到腳底都被薄荷香氣沁了一遍，整個人神清氣爽精神煥發，一切堵塞的情緒都消散了。

想說什麼說什麼的感覺真爽啊！

她暗戳戳地想。

“蘇平鶴，我要去當仙女啦，你得罪了一個修士，從龍之功沒掙到，前面等着你的隻有罷官抄家妻離子散。”

“至于蘇慕瑤你，多行不義必自斃，蘇平鶴永無翻身之地，你永遠得不到你想要的。”

“還有王爺，我不是什麼都不懂，我隻是之前身份低微不敢懂。我知道你眼裡的喜歡都是裝的，你打心眼裡看不起我，可你想造反，想利用我的點子賺錢，所以忍着反感跟我說話，我都知道。”

她不留情面戳穿，愉悅地欣賞周圍人驟變的眼神。

聞人琮驚愕擡頭，帶着慌張睨向四周。

今天這架勢本來是用以逼迫蘇小爻嫁給他的，不料到頭來成了自掘墳墓。

“很有意思。”蘇小爻笑着鼓掌，“你現在看我的眼神居然隻有恐慌不見嫌棄，我依然還是我，但你的态度變了，身份地位轉換像是有魔力一樣，連人的思想都會被一并轉化。”

原來地位翻轉這麼爽，埋在心底的話終于找到缺口一洩而出。

“我們走吧，寶貝。”

【不殺了他們嗎】

她用隻有自己和996聽得到的聲音說：“我從小生活在法治社會，不會殺人，但也不會讓他們好過，有時候苟活比死了更難過，寶貝你看京城百姓看他們的眼神，恐懼，嫌惡，就看他們有沒有勇氣重開了。”

“咱們江湖不見。”

她笑着對他們揮手，也向過去的蘇小爻告别。

“我允許你走了嗎？”聞人琮面目猙獰，陰鸷的目光鎖定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