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泠道:“先讓他們去你信賴的宗門裡打個基礎,學府開了不必參與選拔考核。”
也就是說關系戶保送了。
身為凡人界帝王堂而皇之走後門,聞人冀有些臉紅,又有一陣竊喜。
“我打算與南國曆代合作的宗門疏遠關系,重新篩選合适的合作勢力,你看中的兩個孩子我會送去能信任的宗門中好生培養,給他們提供最好的教育和資源。”
至于那些被家族藏着掖着準備各自培養的天才們,他不想去管,樂意如何培養是他們自己家的事。
容泠遞了一個小瓶子過去,青瓷紋路像極了那瓶合作宗門用來敷衍他的瓶子,制作技藝明顯更加高超精美。
“養生的丹藥不是與生辰禮一并送過了嗎?”聞人冀收下瓶子問。
“兩枚洗髓丹,由你親手給他們。”容泠望向排成一排的少年少女,說道。
聞人冀順着她的目光看去,是被她挑中的兩個孩子。
容泠繼續道:“他們尚且年幼,且我觀他們面相親緣極薄,你供養哪個宗門都不如親手教出來的孩子。”
聞人冀心頭一股暖流。
難怪老師沒有挑選資質最好的孩子,她連未來的路都為他鋪好了,由他來做好人施予恩情。
“我觀去了修真界的修士會對家族庇佑一二,但斷塵緣斬因果是遲早的事,他們偏幫凡人界會不會影響修為?”
容泠淡淡:“若是偏幫自家人會影響修為,那些修仙世家早該原地解散了,締結因果不全是壞事,譬如誰都想跟龍脈産生點聯系。況且現如今修真界的世家不乏凡人界整族遷去的。”
一萬年前可不見有修士如此小心翼翼生怕沾染塵緣因果,有能耐的哪個不護短?有了能力巴不得給看門的老犬都喂一枚聖品化形丹。
說到底修煉變艱難了才會讓人神經質般把修為停滞的原因歸結到一些不相幹的小事上,比如整日強調因果。
再加上通過“一人得道雞犬升天”方式從凡人世家逐漸轉成修仙世家的家族不願有人追溯他們凡人的過往,更不願有人效仿他們的成功之路成為與他們平起平坐的大家族。
過了橋便要把繩索斬斷,自然會向他人灌輸“想要修仙便要脫離凡人家族”的思想。
聞人冀聽了稍一思索就明白了其中彎彎繞繞,眼裡多了些許戲谑。
通過皇室接觸與老師描述,他對修真界那些大族世家一點濾鏡都沒有了。
所謂仙人之名不過如此。
“聞人倦,南容嬌,就他們兩個了。”聞人冀不再壓低聲音,“給他們二人備桌椅,坐于國師下首。”
聽到這兩個名字衆人皆是一驚,兩個孩子也不例外。
大臣們交換眼神。
聞人倦?一個四靈根?陛下這是放棄掙紮了?
也是,好好的大宗門不供養,忽然說要選拔子弟送去國師學府學習,誰看得上這種小門小戶。
他要嘗試結交新勢力憑什麼拿他們家族的天才做犧牲品?有本事讓自己兒子去小宗門!
哦對,陛下無子嗣。
聞人冀瞧着他們的反應冷笑,有種“隻有我知道這個秘密”的快意。
容泠聽力有些太好了,輕易捕捉到了一些竊竊私語。
“說起來,在凡人界二十六歲是到結契的年紀了。”
聞人冀面上一赧,連忙道:“您可别受他們影響催我成婚,我沒這想法。”
從前雖然知道希望渺茫,但他始終抱着一線修煉的希望,照着修真界的普适規矩嚴于律己,輕易不沾染因果。
而現在他打算争奪那肉身飛升的可能,未來勵精圖治振興南國,更不可能娶妻生子。
他通過世人的描繪“看”到了與衆不同的世界,便不甘于隻做個凡人,有希望就不會妥協,他注定孤獨追尋那條大道。
容泠尊重他的意願:“嗯,雖然你幼時傷了根基,但經過調理活個百八十年不是問題,要是有了孩子他得當八十年太子,不生也好,免得有人惦記你死。”
她見過聞人冀的兄弟們為了皇位打成什麼樣子的。
聞人冀哭笑不得:“老師,您也太直接了。”
宴會歌舞升平,師徒二人其樂融融。
容泠下方,聞人倦睫毛顫了顫,用手帕擦了擦手心的汗漬。
他撫摸精緻秀美的衣袍。
母親早逝,他不得父親喜愛,被丢進莊子裡自生自滅,從未穿過如此華服。
在尋常百姓家中有靈根那是天大的喜事,可在皇家四靈根就是上不得台面的廢物。
原以為隻是替代兄長來走個過場,沒想到國師選了他。
竟然有人覺得他是有被選擇的價值的嗎?
聞人倦茫然地盯着眼前的佳肴,攥緊衣擺的手因過于用力微微顫抖。
他的人生還有希望麼?
聞人倦以為自己的動作很小心,殊不知被上方的人盡收眼底。
“相貌相似,但他不如我。”聞人冀目光挑剔,“我哪怕生來困苦也從不懷疑自己。”
哪怕處境如履薄冰他依然自負。
聞人冀沒覺得與一個十歲孩子攀比有什麼不對。
容泠也沒覺得不對,在她眼裡一視同仁他們都是小孩子。
“所以你是帝王。”她客觀地講。
聞人冀當這是贊賞,心情愉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