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吟雪不敢置信地擡頭看向内監,隻見他非常慈愛地看向自己,一臉高深莫測的笑意。
内監應該是把聞吟雪的目光讀成了欣喜,忙不疊又透露道:“欽天監那邊已經瞧過了,四月初五就是個吉日,正巧這又還沒到伏暑,正是好時節,早點完婚也好。”
怕聞吟雪覺得還不夠穩妥,又掩唇低聲道:“其實陛下已經敲定了,就是四月初五。”
什麼。
怎麼連日子都定好了。
還就在下月?
聞書遠和林氏顯然也是有些難以相信,畢竟從來都沒見聞吟雪與楚珣有過什麼來往。
怎麼這陛下冷不丁地就要賜婚了?
聖上金口玉言,斷無更改餘地。
這事雖然不算是什麼壞事吧,但總歸來得太過突然,他們連一點準備都沒有。
而且這威遠侯府的楚珣是什麼人,當今聖上視如己出的外甥,說一句錦繡堆中養出來的也毫不為過,早前想要與之議親的貴女不知凡幾,怎麼就是聞吟雪能得陛下親自下旨賜婚?
除卻先前太子冊立正妃,已經許久都未曾有過賜婚的聖旨了。
聞書遠與林氏面面相觑,最後還是聞書遠斟酌着問内監道:“隻是……小女與楚世子,生辰八字還未對過。”
京中很看重這個,成婚前必定要合八字的。
她和楚珣的八字怎麼都不可能相合吧。
即便是聖上賜婚,但若是八字實在不合,後面也可以以此為理由拖着,最後不了了之。
聞吟雪很期待地看向内監。
内監察覺到她的視線,趕緊給她遞了個無需擔心的眼神。
随後他一掃拂塵,笑容滿面道:“聞大人且放心吧。陛下早就讓欽天監瞧過了,聞姑娘和楚世子的八字……”
“般配,簡直就是般配至極!”
·
楚珣連着數日都未回府,今日長公主下了旨意,勒令他回府。
臨回府前,李司直倒是沒有如前些時日那麼神神叨叨了,隻是滿眼含笑地看着楚珣,時不時笑上兩聲,還自顧自地不知道喃喃自語什麼。
腦疾好像更嚴重了些。
楚珣不動聲色地離他遠了點。
今日府中上下都齊聚正廳,就連威遠侯都坐在主廳上,旁邊長公主翟衣鸾冠,衣冠隆重地坐在一旁。
長公主神色似有些複雜,看到楚珣後輕歎了口氣。
“你這孩子。怎麼瞞了我們這麼久?”
“你這段時間的煎熬,我們都全然不知。以後這些事你也不能都藏在心裡,不然旁人怎麼能懂你的心意?”
“……”
楚珣不解:“我瞞你們什麼了?”
事到如今了,居然還在隐瞞。
他當真将心意藏得很深。
若不是他們抽絲剝繭,如何能發覺他的心事?
長公主品了一口茶,隻道:“你等會兒就知曉了。”
楚珣自認這段時間也沒做過什麼事情,此時也随意找了個地方坐下,抛着手中的短刃玩。
他坐下的姿态實在是懶散,耷拉着眼睑,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長公主平時看不慣他這樣沒正行的姿态,今日卻不知道為什麼,好像看出了些他此時失意來。
想來是因為聞姑娘要議親了,他心如死灰,才這般倦怠。
唉,果真是用情至深。
若是知道了聖上已經替他賜婚了,還不知道高興成什麼樣子。
長公主沒說話了。
前廳中寂靜幾瞬,才聽見嘈雜之聲自外而來,幾位内監身穿深紫正袍,滿臉喜氣地自外而來。
先是對着長公主行了個禮,再對楚珣道:“楚小侯爺,接旨罷。”
接旨?
楚珣擡眼看了看内監懷中的明黃色絹帛,突然感到有些不對勁。
但此時聖意在上,不可違逆。
他隻能躬身向前,聽内監宣讀聖旨。
内監看他一眼,眉飛色舞地宣讀完了聖旨上的内容,随即高興道:“婚事陛下已經着手派人去辦了,咱家就先恭喜楚小侯爺了。”
賜婚的聖旨。
還是他和聞吟雪。
……這怎麼可能?
楚珣擡手拿過内監手中的聖旨,隻見上面禦筆親書,下印玉玺,的确并無差錯。
筆迹熟稔,正是皇帝親筆,絕無可能是假傳聖旨。
長公主上前謝過傳旨的内監,内監哪敢受她的禮,連連推辭,彼此說了些場面話,内監這才笑眯眯地回宮去複命了。
此時前廳之中,隻有楚珣還在站着,看着自己手中的聖旨。
長公主已經回到主座之上,閑閑喝了口茶。
她知道,雖然楚珣面上波瀾不驚,但心中一定已經欣喜若狂了。
“行了,賜婚的聖旨已下。”長公主看他一眼,“你也别藏着掖着了,想笑就笑出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