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動靜大,吸引來沈家其他人注意力。
沈老爺子用拐杖敲了敲地面:“吵什麼!”
老爺子在家說一不二,沒有人敢忤逆,幾人交換眼神,默契地不出聲,甚至有人露出幸災樂禍的表情。
宋霁禮輕蔑地掃過所有人的表情,了然于心,帶着陳橙徑直往前,走到沈老爺子面前。
蔣玫拉了拉丈夫的衣擺,小聲說:“要不要攔下他們。”
沈绛易不動聲色扯回衣擺,低聲呵斥:“輪不到我們出面,媽的喪事結束我們還要回江都,惹到他對我們有什麼好處?”
外頭把宋霁禮傳得如何不堪,都是當樂子說,但凡業務上和宋家有合作都知道這位爺不好惹。
他不像兩個表侄窩囊沒主意,也沒有他哥哥宋峤禮溫和好說話,性子強硬,說一不二,和他談生意就得講他的規矩,若是惹他不耐煩了,他随時能把談判桌掀了。
他剛起來不怕損失,就要看他們玩不玩得起。
現在兩家合作,話事人是宋霁禮,如果不是沈老爺子在場,他都還想給陳橙說句話,也算是刷個好感。
陳橙習慣充當沉默的角色,被衆人注視那一刻,六神無主。
沈家沈老爺子有絕對的話語權,稍有不順心便會大聲喊罵。
她捏了捏宋霁禮的手,怯生生地看他,擔心起沖突他占下風。
“宋先生讨論半天,應該安排好了,需要我們做什麼?”宋霁禮不卑不亢站着不動,單手攬過陳橙的肩膀,俯身,在她耳邊說:“萬事我頂着,不怕。”
沈老先生面色不虞,但不好發作,眼前的男人可不是以女婿的身份和他說話。
若是敢再怠慢陳橙,下面停的就是沈家的資金。
再有不甘心,也能打碎牙齒往肚子裡吞。
沈老爺子給大兒子使眼神。
沈老大隻能替父親站出來,和聲說:“母親後天才下葬,現在晚上冷,我們三兄弟輪流守夜就好,小橙身子骨弱,晚上不用來靈堂。”
沈老二也幫腔:“是啊,要是不小心生病,母親也不得安甯啊。”
兩人一唱一和說得多麼多麼為陳橙着想。
“昨天。”
宋霁禮淡淡地吐出兩個字,幾人明眼可見的慌了。
陳橙捏宋霁禮的掌心,對着他搖了搖頭。
沒必要太深究,他們防她也能理解,往日沈家人對她挺好的,也沒虧待過她,幾個哥哥也當她是小妹照顧,但涉及到繼承财産的大事,不單防她,三兄弟面上看似團結,其實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算盤。
大家庭裡生活,有些事情糊塗點好。
“來晚了,我陪橙橙給媽上柱香吧。”宋霁禮眼裡容不得沙子,但看在陳橙面上,他暫時不計較。
其餘幾人明顯可見地松了口氣,氛圍逐漸輕松起來。
陳橙和宋霁禮先去偏廳穿孝服,守在棺材前陪了一場法事。
陳傲霜去世的消息放出去後,來悼念的人多了起來,家裡車庫停滿車,門前站滿人,大家談笑風生,少部分會聊到生前和沈老太太的故事,大部分在聊生意聊合作。
後廚也忙活起來,給賓客備餐,若不是門前扯着白布,還以為沈家辦了宴會。
三個嫂子負責在靈堂接待,遊刃有餘地和前來的客人攀談。
陳橙坐側廳,雙眼無神。
坐在靈堂裡,聞着煙火的香味,她冷靜下來。
心裡有些失落,不至于再次失去理智。
陳傲霜常對她說,不會陪她走很長的路,但需要她陪着走過剩下的日子,等哪天真的不在了,也不要太難過,就當成任務完成了,以後過自己的日子。
她的以後……
手忽然被捏了捏。
陳橙側頭。
“帽子歪了。”宋霁禮給她正衣冠。
陳橙注意到他跟着急匆匆趕過來,衣服沒換,孝衣裡是灰色的家居服。
陳橙想讓他想回去,其實他不用陪着她披麻戴孝。
奈何手邊又沒有通訊工具,也沒有筆和紙,隻能看他,糾結地咬住下唇。
宋霁禮攤開大掌:“寫我手上。”
掌心‘川’字紋路清晰,五指修長,骨節分明,突而大,手腕的筋崩起,透出的男性力量肉眼可見。
陳橙伸出食指,慢吞吞地貼上他的肌膚,粗粝感令她内心微微一顫。
宋霁禮的五指收了收,忍住要一把裹住她小手的沖動,等她寫下要說的話。
她寫得很慢,擔心他讀不懂,寫的是正楷,角度和力度控制不是很好,指甲偶爾會劃過他的肌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