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女，你是有話要和我說？”埃莉諾一直在等伊塞爾主動開口，結果這位聖女大人比她想象的還要磨叽，她隻能先開口詢問了。

伊塞爾心頭一跳，然後猶豫再三，她才鼓起勇氣問道：“公女，你不問我為什麼嗎？”

埃莉諾手中依舊翻着沙龍内提供的首都最新款雜志，口中漫不經心的回道：“問什麼？是問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還是問你她們說的是不是真的？”

伊塞爾低垂下眼，不知該從何說起，就聽埃莉諾繼續問道：“那你想告訴我嗎？”

面對埃莉諾的問題，伊塞爾沉默了片刻，好半天才深吸一口氣，将叉子放下，開口道：“其實我今天是偷溜出來的，教廷每個月都會有幾天在中心廣場為傳授教義。”

“這期間，我會偷偷溜出來，去往平民窟，我就是不太明白，教廷的信條是，隻要是光明之神的信徒，都将一視同仁，可為什麼卻從不去貧民窟，明明那裡的人更需要幫助。”

“我的能力有限，沒辦法改變他們的困境，但是教廷每年會有各種各樣的人前來尋求治愈疾病，所以我能辨别一部分的病症，便想力所能及的提供一些幫助。”

伊塞爾說話的聲音越來越輕，是底氣不足的表現，她将這隻有她自己知道的秘密說出來，便有些緊張，因為貴族和教廷對貧民窟的态度都是厭惡至極。

而自己經常混迹其中不說，就連所做的事聽上去也是那麼的微不足道，這讓伊塞爾再度陷入自我懷疑的情緒中。

茶杯磕碰到碟子發出清脆的聲響，連着伊塞爾心髒也跟着一緊。

“為什麼低着頭？你是在為自己所做的事感到羞恥嗎？”

問話聲聽不出情緒，但是伊塞爾卻是飛快反駁道：“沒有，我沒有這個意思，做這些事我感到很高興。”

嘴角上翹的弧度告訴了伊塞爾此刻埃莉諾的情緒不錯，自己的話沒有引起對方的反感。

“既然如此，這本來就是一件值得稱頌的事，旁人我不知道，但是在我看來，我很是敬佩你，所以擡起頭來，昂首挺胸的說出你的想法。”

埃莉諾認真的回答，給了伊塞爾極大的鼓勵，這是她第一次得到這麼正面的反饋，她有些不知所措 ，但是觸及到埃莉諾肯定的眼神，不知怎的她就有了小小的勇氣。

“其實，貧民窟的現狀大部分是因為沒有選擇，人不能選擇自己的出身，一出身便在貧民窟的人，他們沒辦法接受到平等的教育。”

“而即便有心想要謀求一份工作，也會因為出身不被信任，所以在長此以往的排擠下，貧民窟的人開始消極處事，而這樣便會再一次陷入惡性循環，使得外頭的人越發厭惡。”

埃莉諾一直安靜的聽着，感覺到伊塞爾話語的停頓，她及時的給予反饋，表示自己在聽。

“你總結的很好，所以你的想法是？”

“平民窟的問題不是一朝一夕可以解決的，要想有所改善，需要龐大的人力物力，從根本上着手處理。”

原本正說道興頭上的伊塞爾，話語聲突然低沉了下去，面上現扯出一個無力的笑容，輕聲道：“而像我這樣的人，隻會嘴上說說，又能做什麼呢？”

經過一下午的時間，此刻已然不早，明亮的日光轉為昏黃，映襯着此刻伊塞爾的神情，透出一股落寞的味道。

埃莉諾有一瞬的怔愣，這是她第一次真切的從伊塞爾的身上感受到真實而鮮活的情感。

她突然有些晃神，在她還不知道這是書中世界的時候，她從不曾對這個世界的存在本身産生過懷疑。

可當萊特告訴她這是一本書裡的世界，她就将自己的家人和這個世界劃分開。

在埃莉諾看來，伊塞爾隻不過是一個書中的角色，是她完成交易的必要條件。

可是現在，她才意識到伊塞爾與這個世界而言，就是真實存在的，有着獨立的思想和情感，與她并沒有任何分别。

“公女，公女？”

伊塞爾的聲音喚回裡埃莉諾的思緒，再次看向面前的人，埃莉諾目光中透露出些許歉意，她站起身道：“時間不早了，我送你回教廷吧。”

伊塞爾慌忙起身，擺手道：“不用麻煩了，我自己回去就好，你為我做的已經夠多了，我怎麼好再這麼厚着臉皮麻煩你。”

埃莉諾卻是轉身往店外走，伊塞爾急忙跟上，在馬車門前，埃莉諾坐在車裡開口道：“我會向教廷解釋今天下午你的行蹤，但你有更好的理由的話，可以不接受。”

伊塞爾咬了咬唇，最後彎腰上了馬車，不僅僅是埃莉諾的話讓她無法拒絕，更多的是，她還想和公女再多待一會兒。

埃莉諾的目光落在原本要為二人關上車門的莎拉身上，手指在面頰上輕點了兩下，她開口道：“莎拉，你也上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