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未嘗不可,妻主說的,是個好提議。”
果然如姜眠意料之中的那樣,許知久依舊打算維持表象的平和,他接過來算盤,看向對面的少女,抿唇,“妻主,學算盤不應該相對而坐。”
他像是想起來什麼,眸光更細碎更難以拼湊。轉眼間又收斂好思緒,動身給側方留出來空位,指尖也撥弄着算盤。
難看的指節落在木質的珠串上。
他垂眸,早已習以為常,指尖的動作全然沒有停頓,“商鋪常用的算盤常以木為珠,大多是上一下四,上二下五的個數,分為梁上梁下,中間偏上的這條為橫梁,妻主看過珠算訣了嗎?”
“看過了。”
姜眠喜歡做事之前提前做好準備,更何況如果許知久不肯教她,她也隻能自學成才,提前準備永遠不會出錯。
“既如此,便是從最簡單的開始……”
他教人的态度很溫和,遠比他裝出來的溫軟要更讓人想要靠近和信任,細心且貼心的态度,哪怕她一時半會沒辦法理解,也會更換成更通俗易懂的話來解釋。
真的是一個很好很好的老師。
姜眠對他的态度要更好些了,這得力于對方展露的學識和品質,原先她一葉障目,隻覺得世間紛擾與她無關。
但她絕不能眼睜睜看着天才隕落,就像是看文沒辦法看英氣飒爽的傲骨被折斷的描述。這種有才有骨節的人,如若是變成普通的石子被踩踏,會替對方感到不值。
并不是說對方性格變得不好就不應該被憐惜,而是缺少相處就會停留在片面的印象裡持有一個漠不關己的态度。
不過這隻是她内心層面的深度思考。
她隻是改變了主意,相處期間并沒有太多的變動,因為她本身做得已經挑不出太多錯處,更何況她對許知久是轉變為一種欣賞,而不是歡喜。
簡單的珠算讓姜眠得以汲取到新的知識,很快又到了饑腸辘辘的時間,同一時間學堂算術的課程結束,新的老師被留了下來。
因為姜夫子的水平在這擺着,其實現在也不急着要招新的夫子,畢竟算術的事情王夫子她自己也可以來教導,所以對待新來的老師會要求更挑剔。
但這位确實毫無缺點。
王夫子歎氣:“抱歉,我們目前能給的開價隻有七十文一節,如果你介意的話還是另尋學堂吧。”
沒有砍價和還價的環節。
王夫子一直都是這樣,她從來不會主動壓夫子們的報價,每次開出的價格都是開出自己心理預期最高的價。
再多一點,都會超出她承擔的範圍。
“我明白的,來之前緻意姐就已經提前和我說過了。”她低下頭,指尖握着書本還有些緊張,“今日一見,方知夫子的偉岸,學堂經營不易,便是再少些錢也沒關系的。”
“你這孩子也真是實心眼,說這種話不怕我壓你工錢啊?”
夫子哈哈一笑,被誇贊後面如紅光,“那你午後再走,我先把排課寫出來,到時候再與姜夫子一同商議調整,你看如何?”
“……姜夫子,就是今日授課的那位嗎?”
顔甯眼眸出現了好奇的神色,緊張感有所減少,“我今天聽了她的課,她講得很好,不知為何走得有些匆忙,原本想和她說上一兩句話。”
“對,她就是姜夫子,好像是她家裡面有事要處理,沒有排課自然是可以提早走的。别擔心,午後她會過來,到時候再介紹你們認識。”
顔甯點頭:“好。”
課程緊貼午後,在少數休息的時間裡學堂孩子們已經翻騰得鬧了起來,一個個雪球砸在對方身上,捧腹大笑着。
其中王窦最為果敢,她踩在雪堆上,身後的幾個朋友一個個遞着雪球,她們這支隊伍瞧着是要把所有人給打翻。
彈藥充足,又有不斷的補給。
原本組織這場活動的顔甯成了孩童們圍攻的對象,原本女孩們還不敢砸她,但一來一回後,大家逐漸變得大膽了些,以至于現在是殺紅眼的狀态。
不管是誰,但凡是進了這片區域的雪場都将遭受雪球的洗禮。
幾輪攻勢下來,顔甯渾身濕透。
她生得高大,是很好的攻擊目标,移動的速度也不快,所以理所當然地受到了圍攻,她渾身都是被雪砸過的印記。
顔甯看着一身濕透的外衣,先是緊了緊衣物,退出雪地劃分的區域裡。
雪地裡的孩童們一臉高興,也放下了準備砸過去的雪球。
“顔夫子認輸了,我們赢了!”
“太好了,原來夫子也是可以輸的。”
“可是我們砸了好多下,夫子會不會生氣呀?”
一些議論的聲音陸續傳入顔甯的耳中,她露出了笑容,道:“我認輸了,等會就要上課了,大家也可以先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