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本能地避開,幹脆就坐在破廟門口:“我不走,反正我是自願的,你們誰也别想拆散我和芸姑娘!”看架勢是打算繼續留在這破廟了。
多說無益,姜時月朝封照炎努了努下巴:“徒弟,帶走。”
直接打暈帶走。
将男人挪出破廟,姜時月再往破廟走。
可果然如預料的一樣,隻是座斷壁殘垣的破廟,沒有任何人煙,那妖物應該是不願現身了。看來還是先将男人帶回去再說。
剛出廟,廟旁的樹邊卻有窸窸窣窣的響動。
“誰?”誰在這裡偷看。
姜時月一劍劈了出去,隻餘了一分力,一個灰褐色的人影滾了出來。
是個濃眉大眼,看起來有些許稚嫩的少年。
他捂着膝蓋對姜時月讪笑,尴尬地撓了撓頭。
“師尊好。”
“……師尊?”封照炎似笑非笑地看了姜時月一眼。
“小寺?”姜時月也有些錯愕。
她那不想修仙,于是遵從她的建議披頭散發、衣衫淩亂地跑下七峰,嘴裡還大喊着“好可怕”、“媽媽我再也不要修仙了”的四徒弟,何寺。
四徒弟是個家裡條件不錯的富商之子,富商覺得自家兒子不是個讀書的腦袋,家裡這輩子也也衣食無憂,不需要兒子再拼命打拼。
又聽招生的太玄宗門人說自家兒子天資不錯,便連綁帶罵地送去修仙,指望着兒子長生不老,别把這輩子虛度了。
可四徒弟無心修仙,姜時月也不想收徒,便給他出了主意讓他下山。
“小寺,你怎麼在這裡?你不是回家了麼?”還穿得如此簡單,原本的富商之子現在衣着樸實,像是被打劫過一般。
何寺站起來,有些委屈道:“我爹娘氣我不争氣,我想着先住在外面,等他們不氣了我再回家。住了這麼久,我身上的銀子全都花光了,衣服也當了。”
原來如此,還怪凄慘的。
姜時月對封照炎介紹道:“封炎,這是我之前的徒弟,何寺。”
“哦,是嗎?師尊還收過徒弟。”封照炎口吻輕飄飄的,斜睨了一眼姜時月,看得姜時月心裡很微妙。有種“我竟不知”的意味。
不知道為何,姜時月突然有種自己是花心大蘿蔔的感覺。
怎麼回事,這種負心漢般的感覺是什麼!
何寺是個沒什麼心機的,對封照炎燦爛一笑:“這是師尊的新徒弟嗎?你好,我是七峰主曾經的四徒弟!”
“四徒弟啊……”封照炎慢悠悠地念,臉上的笑意更濃了,皮笑肉不笑般,“師尊徒弟可真多呢,我也隻不過是個五弟子。”
那種莫名的頭皮發麻的感覺又來了。
徒弟這是……很在意自己的位次?
雄性生物這該死的競争欲啊。
姜時月咳了一聲:“罷了,以前的弟子與我都沒有師徒緣分,封炎,你現在是我座下唯一的弟子。”
不過也是很快會主動請辭的弟子而已。姜時月這麼想着,還是暫時開口道。不過徒弟在破廟裡好像絲毫沒有畏懼的模樣,完蛋,她的計劃不會隻是美夢一場吧。
不,肯定是妖物不夠兇。她得再給徒弟些鍛煉的機會,為徒弟主動請辭的路上添磚加瓦才行。
封照炎半晌沒吭聲,幽幽掃了眼姜時月,笑了,像月光下獨自盛開的昙花,動人心魄,又夾着讓人捉摸不透的距離感:“弟子多謝師尊厚愛。”
尊師重道,簡直旁人都插不進去。
??
四徒弟發懵地撓了撓頭,師尊收的徒弟真是英俊,隻是怎麼感覺好像……不太歡迎自己?
*
幾人提着那暈倒的男人,回到了婦人的家。
何寺本來不住在城裡,聽說了男人的事,主動請纓要陪姜時月他們回去。
孟氏看到丈夫暈倒,乍以為對方沒氣了,痛哭不已,被姜時月他們連連勸阻,才放下心來。又說要去請大夫,又幫丈夫洗臉擦臉。
“不用請大夫了。他被妖物吸了精氣,這幾日你好好看着他,别讓他再去那廟裡,過段時間精氣便能恢複回來了。”
拜别婦人後,姜時月他們往客棧去。她和封炎現在是來除妖的,縣裡的人都熱絡得緊,客棧老闆更是強烈要求要姜時月去他們那住。
老闆已經準備好上等的廂房,隻等他們入住。
見姜時月和封照炎身邊又多了一人,老闆愣住。
姜時月讓封照炎給銀兩:“這是我以前的徒弟,你給他也開一間吧。我們三人的住宿費用,一起算上便好。”
店家特别高興:“嗐,實不相瞞我們店已經好久沒人住了,空廂房多的是。都是那妖女,害得過路客也不敢在這住了!您來除妖,是全縣的大恩人,我哪裡還要您的銀子呢?我這就去讓廚房燒幾個好菜,保準你們吃得舒舒服服!”
說着店家便去交代夥計去了。
而何寺也跟上,說吃的事就不麻煩店家了,希望借廚房一用。
何寺用幹荷葉卷起整隻雞,又裹上泥巴推入竈下。又給蘿蔔切塊,下手利落無比,很快幾個小菜便露了雛形。
用膳時,姜時月感慨四徒弟的手藝又精進不少。
“怎麼樣,好吃吧?封炎你也多吃點,你今日肯定累了。”
面對姜時月的鼎力推薦,封照炎沒動筷,打量了何寺幾眼:“你會做菜?”
何寺笑眯眯道:“是啊,我沒什麼大志向,就是喜歡琴棋書畫,吃好喝好,便一直鑽研這些。師尊喜歡美食,以前我也給師尊做飯,師尊心地好,每次都說很喜歡。我怕師尊吃不慣店裡的,所以來給師尊做。”
姜時月斯文朵頤着,吃得很是滿足,卻冷不丁撞上封炎幽深的眼。似笑非笑的,看得姜時月莫名心虛。
“每次,都說很喜歡?”
封炎夾了塊蘿蔔,細嚼慢咽,慢條斯理品鑒般地道:
“師尊和師哥,感情可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