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什麼喊我大人?你認識我嗎?”
男人還是不知。
這男人似乎神智有些不清,一問三不知,倒唯獨喜歡姜時月得緊。姜時月猜測,大概是他信賴的人長得與她相似吧。
這人不知從何而來,為何被魍魉追蹤,又神智不清,也無處可去,隻能先帶上。
可他偏偏隻信任姜時月,誰的劍都不肯上。
“要不,我先帶着他吧。”總不能放着人命在這荒野,也許就被其他妖物盯上了。
蒼術和江籬都沒什麼意見,封照炎卻淡淡開口:“師尊,男女授受不親。他神智不清,若是在劍上驚慌會很麻煩,還是我來載他吧。”
“你來?”神智不清的人會驚慌,可是在封照炎的劍上就不會驚慌了嗎。
啪叽一聲。
男子暈了,被打暈的。
封照炎拜了拜:“抱歉了。”
“……”姜時月目瞪口呆,這下手真幹脆啊。
徒弟他好兇哦。姜時月第一次發現徒弟還有這麼一面。
*
衆人又飛行了半個多時辰,到達了千澤宮。
千澤宮坐落在水鄉深處,風景绮麗。如果說太玄是坐落在深山中重修身養性的門派,千澤宮離塵世紛繁則更近。
穿過魚米之鄉的喧嚣繁華,河流的盡頭則坐落着恢宏精緻的千澤宮。千澤宮圍繞着水系附近而建,雕梁畫棟亭台樓閣,建築氣質精美。
“蒼術兄來了,有失遠迎啊。”
“蒼術兄大駕,可是我們千澤宮貴客!我們宮主在招待其他門派衆人,讓我特地來接應你。”
“許久不見江籬,最近是不是又功法大漲啊?”
呵呵笑着的是千澤宮的右長老,似是心寬體胖,渾身比較充實,一張臉總挂着樂呵呵的表情,眼皮被肉堆積,笑起來的時候顯得眯眯眼,正熱情地招待着蒼術他們。
姜時月也不想暴露自己沒有原主記憶的事,一直沒主動開口。
卻發現身邊的封照炎,似乎猛地顫了一下。少年鴉黑的眼眸,如燒着烈火如駭人的墨。
“怎麼了?”她用眼神問道。
封照炎搖頭,眼裡暴烈的火焰瞬間平靜下去,變成幽暗深邃駭人的暗。
“連不喜歡熱鬧的七峰主都來了啊?這次我千澤宮真是名人荟萃了……”右長老呵呵笑着,聲音猛地一頓,看向封照炎,“這位是?倒從未見過。”
姜時月介紹道:“是我徒弟,封照炎。”
右長老擠得眯眯笑的眼睛更小了:“原來是七峰主徒弟,真是英雄出少年啊。封道友看起來年輕氣盛,想必天資驚人。”
右長老看起來是個會做人的,從見面就說個不停,看起來頗為八面玲珑。
封照炎回了個禮,不算熱情,但也符合禮節。
衆人正招呼時,暈掉的男子突然醒過來,像隻小狗一樣黏過來,躲在姜時月身後。
“這位又是?”
白衣男子突然又驚恐地大叫,嗚嗚哽咽着往姜時月後面縮:“大人,嗚嗚我要大人您……别讓我出去,求您!”
其他門派的人紛紛側目。
姜時月眉心抽搐了兩下,拍了拍男人的頭讓他乖點,又解釋了一番:“我們在半路救了這位男子,他神智不清什麼也問不清楚,沒有辦法隻能先帶他過來。不知千澤宮這裡可有醫師,能否幫忙檢查下這位少年出什麼問題了?”
右長老欣然同意:“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千澤宮定出手相助。”說罷,便讓兩個弟子帶着男人下去了。
“不要抛棄我!大人!!”男子眼淚都快下來了,卻又掙脫不了兩個弟子,隻是凄厲地叫喊姜時月,看得人錯愕不已。
姜時月又安撫一番,說晚點會去看他,男子才同意。
衆人前往千澤宮大殿,與其他宗門商議取劍的事。
千澤宮大殿内燃着長明燭,古色古香精美至極。宮主是個年紀與右長老相仿的人,而在這裡,姜時月也見到了左長老。
她一整個震驚住。
左長老竟是個看起來無比妩媚的女子,衣衫绯紅款式甚至還有些大膽,恰到好處地勾勒出胴體的曲線,露出白皙的肩頸。她眼波曼妙,嘴唇上的胭脂動人心魄,明豔無比。
姜時月看過去的時候,她正好朝這邊看過來,還眨了下眼。
接着,便端着茶盞來到姜時月這邊客氣了幾句,舉止間風姿綽約,“好久不見七峰主,還是這副谪仙性子呢。這位是您徒弟吧,看起來倒是個好弟子。要陪我喝杯茶嗎?”
“左長老好。”封照炎端起茶盞,冷然喝了一口。
左長老笑得很歡快:“能當七峰主徒弟,真是福氣呀。不過時月,我看你這徒弟資質也相當好,說真的,我真想收個這樣的徒弟了,隻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人選……”
她語氣蠻熱絡的,玩笑般道:“時月,不若你讓他成為我千澤宮的弟子怎麼樣?”
姜時月錯愕。
說這麼多,是因為看上了她徒弟?
SOS,她選的徒弟真是好搶手。
封照炎瞥了對方一眼,面無表情,眼角劃過一絲森冷的郁,如毒蛇。
左長老捂嘴笑:“時月,我開個玩笑而已,你别着急,徒弟當然不能随便換啊。”
一番寒暄後,宮主提到了火神劍的事。
原來火神劍被鎮壓在千澤宮附近水域下,隻是最近經常大地震動,頻頻有異響傳出,應該是火神劍将要出世了。火神劍殺伐剛猛,若不認主恐對世間有害,希望衆人能齊心協力取劍。
宮主邀大家先休息一夜,明日再讨論取劍的事。
雖然已經很晚了,姜時月還是跟封照炎去找了那個不知道自己是誰的男人。
千澤宮的醫修卻說對方已經治療好,原來是被妖物迷了魂,現在已經想起自己是誰,告别衆人回家了。
“回家?這麼快?”姜時月震驚,連句招呼都沒有的嗎?似乎有些……突然。
醫修給了留影珠,畫面裡男人解釋了一番,還對姜時月道了謝。所說倒是與醫修複述得差不多。
姜時月于是便與封照炎謝過,然後回到千澤宮給他們準備的卧房。
半夜,她卻沒有睡覺,而是叫上封照炎,隐匿在千澤宮的一座殿内盯梢。
片刻前,她看見右長老碰了一下那邊的燈飾,人很快就消失在了走廊盡頭。
也許是她多想了,但她總能察覺到不對勁。那個失魂的男子真的是被治好後自己要求回家的嗎,千澤宮為什麼有這樣的密室?
一炷香後,右長老笑眯眯地從走廊前走了出來。
姜時月看清了,那裡赫然有道門。
“噓。”她跟封照炎隐匿聲息,等右長老走出殿後才站了出來。
幾番查探後,她碰到了一個開關,走廊盡頭突然顯現出一個門。
“小心,我們下去查探一番。”
跟封炎下去後,姜時月錯愕不已。
先是一條長長的台階,兩邊燃着不會熄滅的燈燭。繼續往下,是個小小的空間,再往前走是來條狹長的走廊,走廊盡頭似乎是個極大的空間。這裡,居然是座地宮。
千澤宮地下,居然不為人知地建了座地宮!
“你覺得,這要花多少銀子?”她忍不住感慨問徒弟。
“……應該很多。”
不,現在正事是調查清楚地宮,千澤宮為什麼會悄悄在地下建地宮,是門派隐秘還是什麼。畢竟每個宗門,都會有一些自己的秘密。
兩人悄無聲息地在走廊上穿行。
“師尊。”少年的聲音有些冷,似是發現了惡物靠近。
姜時月也發現了,他們走了這麼久,依然沒走出這個走廊。走廊盡頭的光剛才看起來有多遠,現在就有多遠。
“不對勁,我們先停下。”得檢查下是怎麼回事,是中了某種術法還是機關。
隻見走廊岩壁上雕刻着紛繁的圖案,連成長長的一片。那似乎是抹極長的書卷,上面雕刻着各類景物與人,生動無比。
“莫非機關在石頭上?”
“這石雕倒是很精細。”姜時月伸手觸碰,石頭摸起來冷冰冰的,蓦地,手下的石頭仿佛扭動了一下,有如活物。
“嘻嘻!”尖細的孩童般的聲音響起。
姜時月瞬間拉開距離,身邊卻忽地空無一人。“封炎?!”
封炎,不見了。
姜時月恍惚間清醒,發現自己置身于一座奢華的殿内。
周圍古色古香,裝飾着精緻的帷幔。而她半卧一個軟榻上,榻上是柔若無物的織錦,讓人想要躺在其中。
“宗主,這樣舒服嗎?”
“還是,我輕一點?”
姜時月瞳孔地震,這柔膩的聲線是怎麼回事?
她發現,自己的肩頭似乎被一雙白皙的大手在仔細按捏着。那手骨節分明卻也白皙細膩,似乎是個男人的手,還是個很會使力道的男人。似乎正在幫她按捏。
不過叫她什麼,宗主?
“宗主……”男人輕笑一聲,手往肩膀下探去。
姜時月頭皮發麻,忙不疊把對方甩開。這是在幹什麼?!
怎麼有種下一秒要服侍她的感覺……
她看清男人的臉了,好俊美的臉,鳳眸含笑,眉眼含情,調笑着在姜時月肩膀捶了一把:“宗主怎麼了?是不是有新弟子,就不喜歡我了?人家都不肯從了你,你偏要惦記他幹嘛?”
姜時月艱難地吞了吞嗓子:“等等,這裡是什麼宗?”
“宗主真是喜歡開玩笑,這是合歡宗啊。”
姜時月呼吸一滞,猛地想起來到這裡前聽到的尖細的叫聲。估計是那道聲音搞的鬼,不過她現在成了,合歡宗宗主?!
這時門外走進另一個弟子打扮的人,一闆一眼地彙報道:
“宗主,新弟子已經被吊起來餓了三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