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德雷德沒記住天草四郎的臉。

如果她見過另一個人，也許會深深地把這套裹着聖骸布的白毛黑皮裝束刻在腦子裡，但可惜，那是之後的故事了。

而四郎僞裝成安保時，使用的是自身未受肉之前黑發黃皮膚的亞洲形象，在莫德雷德這樣的外國人眼裡，更是大衆到了極緻。

她的直感沒有從這個人身上感受到惡意，隻是感覺到了熟悉的氣息，就好像曾經也和某人一起與這個人這樣面對面的對話。

莫德雷德在靈子狀态下圍着四郎左右打量，甚至伸手想要拉出他脖子上的鍊子看看挂的是什麼。

傑森說了這是自己的地盤，有咒令的情況下她也不擔心傑森會被一群普通人難住，于是自己留在了門外。

當然，這不是因為她剛剛在韋恩宅吃飽了，實際上，她即便在魔力充足時，也是會不斷進食享受現代食物的類型。

“好久不見。”

莫德雷德茫然地看了一眼四郎的臉，又轉頭看了一眼旁邊還在打顫的金發男人，繼續試圖找個角度，在不恢複實體的情況下看到更多的信息。

“是十字架，我是一位傳教士。”

四郎仍然站在原地，任由感知裡莫德雷德的氣息圍着自己打轉，就像遇見了大街上扯住自己褲腿的貓。

“好久不見，莫德雷德，或者說，Saber。”

莫德雷德疑惑地看了看突然草木皆兵的另一個人，确信他看不見自己的具體位置，再看向四郎，兩道視線在空中交彙在一起。

“你看的到我？等等，你是那個神父——”

她比傑森更加清楚，從剛見面時就清楚，這個以禦主代理人身份自居的家夥，和他身邊的那個從者，蛇鼠一窩。

同陣營的據點不像是安全的庇護所，更像布置在路中央的陷阱。

“很高興你能記得我，說起來，我們本來可以共事很久，可惜……”

天草四郎當然知道戰場上的情況，那場聖杯大戰，黑方的從者在紅方的從者面前有些過于羸弱，莫德雷德一個人就連着跟四五騎交了手，最後還能全身而退。

如果莫德雷德沒有在最後加入聖女貞德帶領的黑方殘餘從者和禦主陣營，他基本上可以肯定，救濟全人類的夢想已經在那次戰争裡實現了。

但是莫德雷德就是這樣的存在，她出現在聖杯戰争中就是命運擺在天草四郎前進路上的絆腳石，從一開始邀請她和禦主與紅方其他從者共同作戰被拒，計劃的變數就已經出現。

直覺讓她察覺到assassin的窺視，也讓她下意識地避開了天草四郎和assassin用毒控制禦主來操縱其他從者的計劃，莫德雷德和獅子劫界離這對主從就像風，也像火，無論是黑方還是紅方，都沒辦法束縛他們，抓不住，還會被灼燒。

看了一眼因為沒辦法看見靈體而四處張望惶恐的傑伊，四郎帶頭朝餐廳内走去。

他和他的從者，亞述的女帝，最古的毒殺者，塞彌拉彌斯，在那座虛假的空中花園裡看着對方的面容，從容地等待終結。

可是預想當中的回歸沒有發生，另有抗争命運者告知他們，一切的失敗，根源在于他的願景是人類意識阿賴耶不能容忍的，他的願望一定沒有辦法在那片大地上實現。

那位同樣顯得雍容華貴的女士為他們指明了道路，将他們送到了不屬于任何一個平行世界的，真正的異世界。

神代末期的魔術師不知使用了怎樣的方法，将原本被帶到世界裡側的大聖杯收集的龐大魔力，全部帶到了他們當下所處的地域。

他和塞彌拉彌斯在瀕死之時被治愈，來到了這座名為“哥譚”的陌生城市。

相比較聖杯大戰黑方的家族所處的羅馬尼亞，哥譚雖然相比較其他繁華都市，發達程度要遜色很多，混亂的治安也讓這裡缺少了很多外來資本的關注。

但是隻屬于現代都市的鋼鐵叢林，還有無處不在的惡事，還是讓來自于古早時期的主從大開眼界。

為了達成那位女士在給予他們第二次機會後，提出的交換條件，天草打算帶着因為“雙重召喚”的固有技能而同時作為Caster和Assassin出場的塞彌拉彌斯找到一處合适的地方建立工坊，看看異世界是否存在合适的靈脈。

而聽說他們打算的某不知名不列颠魔術師給他們指了一條明路：

“哇呀呀，那兩個孩子之後一定會往這裡去的，梅莉醬我建議你們先占下來哦？”

“這個世界的确有類似于靈脈的東西，但是大概跟你們的魔術體系有所出入，所以，把這個也帶上好了。”

白色長發的拄着法杖的祂笑眯眯地标記了冰山餐廳的地點，在花朵的自由盛放中，祂祝這對主從好運：

“雖然這是我和她的一點小小的實驗，也沒有提前詢問過你們是否需要再來一次，但是，就當放個假吧？”

“——不要管什麼聖杯和救濟全人類了，就當度蜜月～哦呀～當我什麼都沒說哦，我沒有随便拉cp哦，不要炎上梅莉醬。”

金色的小聖杯在空中浮現，四郎與女帝對視一眼，将它接到手中。

“不要想太多，這并不是完整的聖杯，雖然因為跨越世界的緣故，它擁有了實現多次願望的能力，但是能夠達成的上限真的很低……除非，你能夠将所有的小聖杯都收集在一起。”

祂眨了眨眼，在塞彌拉彌斯的注視下湊到四郎的耳邊：

“不要想太多，即使是整合在一起，也隻能跟原來的小聖杯同等，你應該知道那樣的願望隻能做到什麼程度吧？”

聖杯就像沒有經過訓練的ai，如果輸入“拯救世界”這樣的指令，大概會選擇毀滅人類吧。

“我明白了，但是——我已經看到過了。”

我看過了，我明白了，我是如此感恩上天賦予我這雙腕，能夠接入所有的魔術，能夠不用熟悉就能驅使，讓我看見了真正救濟人類的希望。

天草四郎利用成為英靈後化為寶具的雙腕，就像擁有了所有魔術的敲門磚，由此進入大聖杯内部，得到了啟動第三法，将人類靈魂物質化的儀式，即使是自身落敗，自己的願望也能夠實現，這是他直到最後也堅信的。

而在兩位來自不列颠的不知名魔術師的幫助下，他看見化作邪龍法夫納的齊格帶着大聖杯去到了世界裡側，他的夙願正如那位女士所說，變成了泡影。

“哼。”

亞述的女帝拉住了四郎的手腕。

“不用多言了，我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