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根的眼神如同浸毒的蛇牙懸在傑森脖頸上方。
手中的法杖抵在他的胸口,女巫怒極反笑,她質問眼前這個敢于當面激怒自己的青年:
“你覺得我不敢殺你?因為你是命運之子,因為你是時間節點還是空間坐标?你以為像你這樣的工具我找不到第二個?”
這座幻境中的密林和湖泊都是依照摩根當年隐居之地構設,樹藤粗糙的外皮帶着小刺,隔着外套傑森都能感受到那種令人惡寒的摩擦。
被束縛的青年低頭看了一眼胸口的杖尖,他突然笑了。
“莫德雷德之前跟我那個愚蠢的弟弟争論,她說您是不列颠的王女,舉世聞名的魔術師,隻要您想可以讓全不列颠的人都吃飽飯。”
杖尖的力度好像小了些,傑森稍稍調整了一下角度,讓自己舒服一點。
“哼,她也就隻能想到這種用途了,雖然我沒有教授她魔術,難道連常識也沒有告訴她嗎?”
“想要支撐起那種程度的供給,要麼是神賜的祝福,要麼就需要大規模的術式,不列颠……呵,還有時間積攢魔力嗎?”
摩根聽到前半句不以為然,後半句提到吃飽才确信,這整段話大概是出自自家崽子。
她仔細觀察傑森的表情,看着這張一臉坦然毫無畏懼的臉,繼續問道:
“莫德雷德還說了什麼?
傑森非常快速的回答,并且言簡意赅:
“沒了。”
“剩下的都是壞話?”
“不是。”
“你在撒謊……莫德雷德不可能藏住自己的心思,她現在一定對我百般不滿。”
傑森與摩根對視,突然又笑了。
“你到底在笑什麼!”
藤蔓扯住傑森的腳踝,向上一提,将他倒吊在空中,傑森晃了晃頭,試圖從這種突然變換的眩暈中恢複,因為沾上濺出的湖水而貼在臉上的發絲也脫離了額頭,朝下垂去。
他看着翻轉的摩根的臉,直直地盯着她的眼睛:
“您自己也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連親生的孩子都厭棄啊。”
“你什麼也不懂。”
摩根沒有對上他的眼神,她收回法杖,轉過身去,裙擺浮動間,藤蔓捆着傑森狠狠摔在地上。
“我有什麼錯?那個位置本就屬于我,我就是天生的不列颠的王,她隻是個梅林和尤瑟僞造的工具!”
“自以為是!她憑什麼覺得拔出那把劍她就可以變成王?愚蠢,自大!”
“莫德雷德呢?她難道不隻是一個你僞造的繼承人嗎?她難道不是一直認為那個位置會屬于她嗎?”
“你和梅林與尤瑟又有什麼區别,摩根勒菲?”
傑森掙紮着擡起頭,他看不見摩根的表情,可那種眼神尖銳地刺在摩根身上。
他不止是在為莫德雷德質問她的母親,在被異界的魔術裹挾像玩具一樣摔在地上時,他腦海裡閃過的是小醜拿着撬棍,揮向被捆在椅子上的自己。
全身被繩子捆死的少年隻能硬生生吃下鈍器的擊打,跟身體連在一起的椅子也被這毫不留情的一棍打的一同搖晃,像海面風暴中的孤島搖搖欲墜。
他強撐起精神用一雙一點波瀾也沒有的眼睛看向小醜的方向,刺痛的不止是身體,還有神經。
Joker不會憐憫這隻落入籠中的鳥,他隻想要逗弄他讓他為自己歌唱,哀嚎,世界上最美妙的歌唱。
一張嶄新的照片幹幹淨淨地被摁在傑森鼻梁,當眼神重新聚焦時,小醜已經把它拿開,像一個出色的默劇演員保持着雙手靜止,身體左右搖晃。
那雙手像帶着吸盤吸在空氣上,手裡的照片穩穩當當地擺在少年面前,隻有中心沾上了點鮮紅的顔色,這是一張剛剛打印出的,關于蝙蝠俠和他新助手的背影的照片。
一樣的制服,一樣的短款,一樣的黑發,不,不一樣,他的頭發上有紅色……哦。
原來是……我的血?
哥譚的老練義警隻留給畫面一個沉默肅立的背影,而一旁的助手難掩剛剛參與活動的興奮,在哥譚無邊的夜色和月光下,他的背影拉的很長。
“B,你看到了嗎?我是說……”
話到嘴邊卻有點難為情。
“你做的很好,傑森,但是還不夠。”
記憶裡導師低沉的聲音一瞬間變成小醜尖銳刺耳的大笑,蒼白而猙獰的臉出現在眼前。
“回答我,羅賓,你是誰——的羅賓?是蝙蝠怪物,還是偉大的醜先生?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是羅賓,我是誰的羅賓,羅賓是誰,夜翼,那個新人?蝙蝠俠,小醜,還是……
“去你媽的,帶着不屬于我的東西從老子腦子裡滾出去,死人。”
那些屬于阿卡姆騎士的記憶一點點沉入漩渦。
傑森的眼睛裡燃燒着火焰,那種熾熱讓摩根冷着臉回頭看來,她打量着傑森的狀态,眼裡有些異色。
被層層束縛的青年沒有看她,或者說透過她看向另一個人,他嘲諷的冷笑:
“呵,失敗的母親。”
“夠了!”
這一次到來的不是藤蔓或者湖水,而是真正危險的來自法杖的魔術光芒。
摩根的攻擊聲勢浩大而迅速,片刻間已經來到傑森面前,無法規避的青年最後做出了一個口型:
“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