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他說:“我不該在外面大聲喊你名字的。”
“不,不是你的錯。”溫星瀾拍了拍路吉按在自己身上的手,他垂頭看着自己搭在輪椅上、毫無知覺的雙腿,語氣頗為自嘲:
“反正沒有人會認為,如此完美的星瀾是個殘廢不是嗎?”
【神奇生物管理局】
“A市市區檢測到靈力波動。”
中央大屏滴滴響着警報,一旁坐着的研究員輕車熟路地滑動取消預警。他拿過值班日表,從雜亂的桌上扒拉出一支簽字筆後,擡眼望向大屏。
在看清面前激蕩的警報波形時,他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睛:
“不,不是靈力,有神奇生物在市區内對人類使用了魔力!”
中央大屏前擠滿了人,一名威嚴的中年男人摩挲着下巴上胡子,虎目緊緊盯着研究員記錄下的魔力波形:
“這個波形是魔力沒錯,但這魔力竟從未在管理局的檔案中有過記載。”
站在他身後的某位研究員悄聲上前,用僅能兩人聽到的聲音猜測道:
“難道是西方教廷也知道了那件事的存在,所以喚醒了某位沉睡的老家夥前來A市試探我們?”
中年男人神情一肅:“極有可能。”
“根本不是。”
與男人聲音同時響起的還有一道滿含着疲憊的男聲,管理局衆人紛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隻見一名身上散發着淡淡死意的社畜踩着飄忽不定的腳步慢吞吞走來。
“從上個月開放簽證後,來A市遊玩的西方神奇動物至少多了七成。”社畜走到男人面前,用手指着紙上波形:
“魔力波動和範圍都極小,說明他下手很有分寸,隻想給面前的人類一點教訓而已。”
他分析地有理有據,最終拍闆道:“應該隻是某個不長眼的人類,不小心觸犯了這位來中國旅遊的神奇生物。”
“你說得對,渝半漁科長。”
男人念出來人胸牌上的姓名和職位,他的目光在社畜身上,尤其是他露在外面的耳朵上停留了半秒,而後掏出手機,欲要聯絡保護處的下屬:
“但是該走的流程還是要走,隻要在A市市區使用靈力或者魔力,不管是誰,都要找到并讓他寫一份報告交上來。”
“最好再将其魔力記錄在冊。”
“這種小事交給我吧,”半漁笑了笑,擡手壓住男人撥出号碼的手:
“就不勞煩褚處長大駕了。”
目送褚尋離開的半漁收斂了身上滿滿的社畜氣息,他打了出外勤的下班卡,開着一輛落灰的二手吉利出了管理局。
直到後視鏡中一直不近不遠跟着自己的黑車在接到某人指令放棄跟蹤後,半漁這才緩緩停靠在路邊熄火。他從副駕駛下掏出一部手機打開,撥打了置頂對話框中推過來的好友名片。
“喂?”剛一接通,半漁連珠炮似的語速開始biubiu發射:
“你剛剛是不是在市區内對普通人使用了魔力。”
“是。”
吸血鬼的聲音隐隐約約傳來。
對面的背景音有點吵,似乎在開着油煙機炒菜。年輕鲛人聽到了熱油與蔬菜上的水珠碰撞時的滋啦聲,還有緊接着鍋鏟不停翻炒的聲音。
“單身吸血鬼自己一個人住還要做四菜一湯?”半漁抓住機會迅速嘲諷道:
“下樓買包魔芋爽,爽爽得了。”
“渝白和我說你被工作磨平了棱角,隻顧着在管理局升職加薪,不管他這隻老魚在家獨守空巢。”
吸血鬼毫不留情地嗆回去,他故意捏着鼻子嫌棄道:
“怪不得你身上一股班味兒,都順着手機傳到我耳朵裡了。”
“況且我看你連珠炮似的精力旺盛地很,莫不是外面有新人了。”
“....你用魔力的事情被褚尋抓到了,”半漁聽到渝白就蔫了下來,對這隻互怼了近百年的吸血鬼甕聲甕氣道:“一會兒來管理局寫個報告——”
他看着後視鏡中重新出現的黑色車輛,瞬間改了主意:“不,你别出現。”
“我把格式發給你,手寫後随便找一個普通人送到管理局。”
他不等路吉回複就挂了電話,把手機扔回副駕後趴在方向盤上假寐起來。
路吉聽着手機中被挂斷的忙音,打開了半漁發過來的八百字《關于在A市城區内違規使用靈/魔力行為報告書》模闆,看着手機上密密麻麻的方塊字,吸血鬼簡直兩眼一黑。
用這點魔力就要寫八百字報告,那自己前兩天深夜一路從郊外閃現到A市周邊算什麼,算他腳程快嗎?!
路吉撇撇嘴,煩躁地按滅手機。
此時從廚房中飄來的菜肴香氣鑽到了吸血鬼不甚靈敏的鼻子裡,被刻意忽略的胃部重新連接,饑餓感成倍翻湧而來。
路吉轉過身,看着那道忙碌的背影。
特意裝修的廚房動線空曠,輪椅能在裡面自由移動。即使是切菜的時候,溫星瀾的背部依舊是挺直的,他有條不紊地下刀,正午的日光灑進廚房,吸血鬼甚至能清晰看到他白皙手背上突起的血管。
路吉突然感覺這破報告也沒那麼難寫了。
區區八百字換自己為他出氣,還蠻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