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倏然回頭,隻見一道灰衣身影負手立于葉梢,臉上戴着一張傩面具,殺氣更已經壓過了那邊的一群殺手。
雖然看不清長相,但這種時候會出現在這,截殺他們兩的人,不作第二人想。
這下兩頭被堵,無路可退,遊溪的心涼了半截:“想殺我們的人怎麼這麼多?”
灰衣人像是這才注意到另一夥殺手的存在,和羽族刺客對視一眼,雙方俱是驚異。
這微妙的眼神變化沒逃過荊飲月的洞察,他道,“原來你們認識。”
灰衣人眼神一凝。
“堂堂執戒堂左長老,認識這夥妖族?你和妖族勾結多久了?”荊飲月道,“你給文賢的邪功,是妖族給你的?”
遊溪在旁聽得心驚,她以為左長老隻是居心不良,沒想到他還勾結妖族?而妖族給的功法是什麼意思?
“聽說妖界集合三族之力解讀《落月天書》,說不定已将天書解讀成功,這解讀出的功法,長老不敢自己練,所以讓弟子先練?”
荊飲月原先不明白,為何左長老要讓弟子練邪功,今日見到這些妖族,終于将事情串聯起來,推測出了他的目的。
“夠了!”左嚴冷喝一聲,取下了面具。
面具下是一張威重神寒、殺氣四溢的臉,“荊飲月,你知道得太多了,真以為老夫不殺你?”
荊飲月道:“我正是知道左長老對我早就起了殺心,才說這麼多,而長老的反應不更證明了,我猜的沒錯?”
遊溪早在他說出《落月天書》四個字的時候就已經傻了,她一開始以為荊飲月知道了她的身份,吓得心驚肉跳,聽到後來又發現完全不是這麼回事。
《落月天書》怎麼變成了一部功法?左長老還練上了?
情勢變化太快,她都要跟不上了。
幸虧荊師兄并未聯想到自己身上,不然她真不知該如何反應。
既然已經暴露,左長老和對面羽族交換眼神,“先聯手殺了他們,剩下的之後再說。”
刺客頭領:“好。”
荊飲月臉色凝重,雖然弄清了邪功的來源,但眼下的局勢無疑成了最差的一種,他預料到左長老會出現,預料過會有妖族刺客來刺殺遊溪,唯獨沒有料到他們雙方會聯手。他可以對付刺客,打不過左嚴但想走不成問題,但同時應對他們雙方……
他傳音對遊溪道:“找機會走。”
“走?”左長老冷笑一聲,“你覺得我會讓她去報信?”
他攤開手心,手中有一隻粉碎的紙鶴,“來之前,你傳信給莫含光,讓他暗中相助,沒想過信會被我截住,而他根本不在含光院吧。”
見信紙落在他手中,荊飲月心中最後一絲希望也滅了。
他深知,此時唯有死戰。
左長老擡手,布下了一道結界,至此竹林中任何動靜,外界都察覺不到。
荊飲月不再不多言,劍已出鞘。
“找死!”左嚴厲喝一聲,一掌對準他的天靈蓋拍來!
劍起寒光,化解這一掌威勢,他仍然後退半步,臉色頃刻慘白。羽族刺客同時行動,漫天的黑羽化為利箭,向着兩人鋪天蓋地籠罩而下。
遊溪飛速後退,見荊飲月的劍勢輕如一片輕雲,将那些飛羽盡數包裹,碎在劍雲中,又如明月,流光四溢間,殺得羽族盡數退避。
招來式往,轉眼就過了幾十招。
荊飲月要她走,她倒是想走,與其在這耗着,去找幫手來才是最有用的。左長老被他拖住,但那些殺手的目标卻是她,她隻要敢跑,那些羽族和暗藏的妖族會立刻撲上來,将她撕碎。
所以她不能跑,還要盡可能幫拖住殺手。
她快速取出儲物袋中的晶石,在場地上布下陣法,這陣法能幫他補充消耗的靈氣,牽絆住殺手的行動,讓他們在陣法中團團打轉。
荊飲月肉眼可見的壓力減少,然而左長老依然不好對付。
此界的修士,按修為分為人階、地階、天階三階。地階就算是邁入超凡入勝的高手境界,天階乃是鳳毛麟角的傳奇人物,平時難得一見。地階高手,就能在各宗擔任長老、宗主一類的職務。
左長老壽元四百餘歲,正是地階中境的高手,荊飲月人階九境,在弟子中已算是佼佼者,在左長老面前依然不夠看。
地階和人階之間修為的差距巨大,對靈氣的掌控、招式的威力有如鴻溝,不是臨場的發揮能抹平的。
他靠着精妙的劍意與長老周旋,劍勢如月升,又如潮落,精妙到毫巅,揮灑自如。左長老的掌法樸實無華,卻是一掌勢大力沉,要人性命。
荊飲月勉力擋下幾掌,唇角滲血,握劍的手不住輕顫。
“在弟子之中,你的天資确實不錯。假以時日,未必不能超過我。”左嚴眼中不掩欣賞,“誰讓你發現了本長老的秘密,不殺了你,我寝食難安啊!”
嘭!
又是一掌落下。
荊飲月執劍化去掌威,沖擊之下,單膝跪倒在地,吐出了一大口鮮血。
這一下,想必髒腑受創不輕。
遊溪心一顫,不敢看他此時的慘狀,悄聲道:“師兄,相信我,再堅持一刻鐘。”
荊飲月回頭,漆眸如墨,深深凝視她一眼。
他擦去唇角的血迹,緩緩站起,啞聲道,“好。”
左嚴見他竟然還能站起來,有些意外,“你倒是骨頭硬,老夫今日偏要打碎你這身骨頭,給我死!”
他雙掌在胸前收攏,化蘊全身靈氣,形成一團灰團狀星雲,那星雲蘊含着無窮力量,狂風吹得竹林齊齊彎倒,風雲色變,恐怖的氣旋昭示着這将是毀天滅地的一招。
荊飲月在這威壓之下站得筆直,周身靈氣開始暴漲,遊溪能感覺到,她布下的陣法被催發到極緻,陣石承受不住這種提升,轟然炸開,陣中所有靈氣灌入荊師兄體内。
他的修為短時間内突破界限,跨入地階!
遊溪看得心驚肉跳,他借着自己的陣法強行提升,反噬勢必嚴重,恐怕經脈盡斷,成為廢人。
然而此刻連命都要保不住了,也确實顧不上之後會怎樣,先解決眼前的難關再說。
“這一劍,超越我之極限。”荊飲月緩緩舉起劍,“借天地之靈,名為天劍!”
白光一閃,劍照天地。
極招相接,威力驚人,遊溪什麼都沒看清,隻在一陣劇烈晃蕩後,看到左長老自竹梢落下,腳步不穩,唇角溢血。
而荊飲月的狀态更差,渾身經脈如同撕裂般劇痛,全憑着一股傲氣強撐站立。現在遊溪輕輕推他一下,他都會摔倒。
左長老緩過一口氣,想不到他竟會如此難纏,這一招竟能傷到他,但都結束了。
他擡起手,卻見荊飲月唇角微挑:“到了。”
“什麼?”
“一刻鐘,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