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當時替張朗關掉了實驗室門口監控攝像頭的,就是朱港明。
沒想到人居然死了。
不過,死的真好,朱港明微笑。
死了還能給他帶來20萬。
要是活着,不過是大少爺高興了就請他吃兩頓飯,喝兩杯酒。
哪有錢來得實在。
至于張朗究竟是怎麼死的,丢失的監控怎麼解釋,陸禾究竟是否無辜……
朱港明不在乎。
他隻想要那20萬。
所以在知道張朗死了的時候,朱港明就嘗試聯系張朗的家裡人了。
卻不想私家偵探更早地找上了他。
朱港明将張朗回實驗室的目的說了,張郎家裡自然笃定死因和陸禾脫不了幹系。
嘟嘟——
手裡的光腦震了一下,朱港明低頭看了一眼消息,皺起眉頭。
[陌生号碼:現在馬上去一趟案發現場,立刻!]
是張太太請的私家偵探。
為了不留下痕迹,朱港明一向都即時删除和張郎母親那邊的溝通記錄,号碼也沒有存。
朱港明下意識地想發一個問号過去,但考慮到對方是雇主,他忍住了。
[我在上課,一定要現在嗎?]
首都大學對碩士的畢業要求很嚴格,考試沒有補考機會,出勤不滿不能結課。
朱港明一直以來都沒有缺席過任何課堂。
但對方的态度比他想象得還要強硬。
[陌生号碼:我說現在就去!]
[陌生号碼:除非你不想合作了]
朱港明狠狠皺了一下眉毛,一向外表溫和的眼底湧出一股兇戾。
他按在光腦屏幕上的手指有些發白,但閉上眼睛默念了幾句一切都是為了錢,最終發出去的消息,仍舊克制。
[好,需要我做什麼?]
[陌生号碼:陸禾剛剛突然去了死者被發現的洗手間,我推測他就是在那裡将人殺害的。
[陌生号碼:帶上我給你的微型攝像機,看看能不能錄到什麼線索]
朱港明根本不理解對方在想什麼,但據說張家已經找了最好的律師團隊,哪怕證據鍊不足,隻要能将陸禾跟張朗的死扯上一絲關系,他們就能把黑的說成白的,将人定罪。
而陸禾這樣的窮小子,是請不起律師的。
想着事後能拿到的那一大筆酬勞,朱港明咬了咬牙。
很快,他的身影就消失在了教室的後門外。
*
陸禾站定在鏡子前。
今天下午姜荷出門去上課的時候,和他聊了兩句,說感覺陸禾跟之前比,似乎哪裡變了。
說不出是氣質還是什麼。
陸禾之前并不這麼覺得。
直到他站在這裡。
洗手間裡已經被警察取證完畢,校方嫌死了人晦氣,等現場解除封鎖的當天就讓人從上到下全部清理了一遍。
聽說還偷偷找了人來做法事,雖然被官方否認了。
但空氣裡很淡的香灰紙錢氣味,混合着地闆散發出來的消毒水味,都很明顯地昭示着,這地方發生過什麼。
因為洗手間裡常年不見光,雖然在頂層,但依舊有一股從地闆上透出來的陰冷。
換成以前的自己,或許早就已經吓得不行了吧。
但也不清楚是這段時間經曆的事情太多,還是因為每日生活在随時可能死亡的壓力下。
現在的陸禾擡起頭。
他看到了鏡子裡自己沒什麼表情的倒影。
唇角被觸手從他胃裡拿定位器的時候撐破了一點點,先前沒發覺,現在照鏡子倒是看到了。
看着唇角的小破口,陸禾有點出神。
從這段時間的各種事情,已經确定了人類的血液在“祂”的食譜裡優先級并不高。
但接踵而來的就是新的問題。
在“祂”眼裡,自己是什麼?
食物。
——這是昨晚之前,陸禾毫不猶豫就能給出的答案。
但昨晚之後,陸禾雖然沒有表現出來,但很多事情的定義和判斷,已經悄然變化。
他擡起手,纖長的手指觸碰到唇角,下意識地壓了一下。
“嘶……”陸禾吃痛,但神經元的反饋也告訴他,這一切都是事實。
捕食者不會在乎獵物的肚子裡是否有一個追蹤定位器,捕食者隻在乎食物新不新鮮,好不好吃。
不管是“祂”替自己把胃裡的定位器拿出來,還是拿出來後想要毀掉的行為,都在反複強化陸禾的新認知。
——“祂”,并不一定隻把他當成食物。
這個結論有待繼續驗證。
但隻能稍後再說。
因為此時,門外已經傳來一陣隐約的腳步聲,聽得出被刻意放得很輕。
但過分安靜的環境裡,即使隻是落下一片葉子,也能被輕松地捕捉到。
陸禾看了一眼門外,斜照進來的陽光角度正好。
他半張臉迎着陽光,瞳光清澈;
半張臉沒入陰影裡,看不清眸色裡的深淺。
目光緩緩收回,看了眼身後泛着一股涼意的洗手間。
他擡起手,關了洗手間裡的燈。
這下洗手間裡徹底黑了下來,外面的光恰好被拐彎的牆壁阻隔,黑得伸手不見五指。
但下一秒,一隻手卻從身後勒住了他的腰!!!
大腦裡乍一下,陸禾頭皮都發麻了起來。
他剛剛檢查過,這洗手間裡分明沒有人……
腰間的那隻手十分冰涼,隔着衣服陸禾都能感受到手臂上的溫度,冷得刺人。
死人的體溫,才會冷成這樣。
手掌捏成拳頭,陸禾望着牆角隐微的幽光,他想着搏一把看看是否能跑出去。
隻要進了陽光的範圍内,估計就沒事了。
那隻手的力道陡然加大!
陸禾下意識地将渾身的力道繃緊,腿擡起來,準備往後用力一踹。
但一股熟悉的淡淡甜香味,讓他瞬間停在了原地。
“……”
“……是你嗎。”陸禾輕聲開口。
他的手帶着細微不可察覺的輕顫,覆蓋上了腰間的那隻手臂。
在摸到熟悉的黏液質感和腕足上的吸盤後,陸禾整個人徹底松懈了下來。
是祂。
不是鬼。
放松下來的陸禾大口大口地呼吸,補充着因為緊張而導緻短缺的氧氣。
一根觸手輕輕環上了他的脖頸。
力道稍微收緊,腕足尖端觸上微張的唇。
陸禾下意識地想要抵抗。
昨晚這家夥在他嘴巴裡掃蕩,把口腔黏膜弄得幹巴巴的,今早喝了好多水才緩過來。
而且觸手上的吸盤總喜歡吸·他的舌·尖玩,那種感覺屬實算不上美妙。
但抗拒的手掌都擡起到一半,陸禾卻停下了動作。
他順從地張開口,讓腕足進去進食。
舌尖甚至碰了碰腕足尖上的吸盤。
陸禾觀察過,腕足前段更細,上面的吸盤也更小,應該分布着更多的神經末梢。
果不其然,舌尖觸碰到的時候,那根觸手輕輕地顫栗了一下。
随即便是更加熱烈的回應。
陸禾甚至忍着唇角的輕微疼痛,又張大了點。
腕足尖端壓到柔軟,喉管控制不住地收縮,小巧漂亮的喉結上下滾動。
直到祂吃飽了收回觸手,陸禾又一次渴得開始舔嘴唇。
腕足立起來,有些好奇地觀察着陸禾,似乎并不理解為什麼這個一向帶着些抗拒的人類,今天會對自己的行為如此順從。
陸禾翹了翹嘴角。
他本來的計劃很簡單,朱港明來了後一定會進洗手間裡觀察自己的情況,當對方進去後,他從門外反鎖。
樓上沒人來,朱港明要是不想暴露自己鬼鬼祟祟地跑上張朗死亡的頂層洗手間,就不能找身邊的同學。
那唯一求救的對象,大概率就是背後操縱他的人。
但是這個計劃的不确定性太大。
萬一朱港明不怕暴露,又或者他有别的人可以求助,再或者,幕後之人不想暴露自己的存在,打算放棄朱港明這顆棋子呢?
但祂的突然到來,卻讓陸禾的計劃,有了一個變得完美無缺的機會。
陸禾伸手,握住一根在旁邊晃動的腕足,按到了自己的腰上。
腕足一頓,随即緊緊地将他纏着。
其他幾根腕足也在揮舞着,看起來,祂似乎對陸禾的主動“獻身”感到很高興。
而讓祂高興了的陸禾,也趁此機會開口。
“一會幫我一個忙?”
“既然我都喂飽你了……好不好?”
腕足在空中打了個彎,表達出詢問。
——什麼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