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安靜無聲,唯有葉世景刷刷畫圖的動靜。
不久後。
“我已畫完,三張圖紙你一一驗看一番。”
葉世景放下毛筆,讓傅央仔細查驗他畫的新圖。
傅央很聽話,讓她看她就看,她也不想出錯。
她看的同時,葉世景也拿着她的畫一一對比,此乃大事,必須再三确認無誤,才能放心。
“一模一樣,完美,沒錯。”
傅央看完三張圖紙,對葉世景細緻的複制工作給予了肯定。
“完美沒錯,但哪裡一模一樣了?你的畫風和我的畫風,差得可不止十萬八千裡。”
葉世景從傅央手中拿走自己的畫,小心翼翼的收起。
“……葉世子,有沒有人說過你嘴毒?”傅央忍了又忍,沒忍住怼了一句。
畫風這個事就過不去了是不是?
“沒有。”葉世景的回答沒有任何猶豫。
“一定是别人不敢說。”傅央也很果斷的下了定論。
他是世子,肯定從小到大别人都捧着他,不敢說他半句。
“那你為何敢說?”
葉世景鳳眸一瞥,眼神清冷又帶着一抹威嚴與肅殺之氣。
她對他,并沒有一般人的仰視态度。
哪怕知道了他是鎮南公世子,她對他的态度也沒有任何變化。
沒有谄媚,沒有羨慕,也沒有仰視。
她待他是平視的。
葉世景實在是不明白,她一個八歲稚童,這份平視的勇氣從哪裡來?
和傅央接觸的越多,葉世景發現她身上的謎團就越多。
包括她娘傅棠。
傅棠雖然有攀附他、攀附葉家的心思,但她的攀附不是谄媚,很奇怪的感覺。
葉世景甚至覺得,在她們娘倆的心中,可能她們和葉家是平起平坐的。
簡直是匪夷所思。
葉世景甚至震驚于自己會有這樣的想法。
傅央和傅棠給人的感覺實在太奇怪,以至于他産生了這種匪夷所思的想法。
“……我童言無忌,世子就當我不谙世事,口無遮攔,勿怪勿怪。”
在葉世景的眼神中,傅央立馬領悟到,對這個時代而言,她剛才的話可能逾矩了。
葉世景看着痛快認錯的傅央,那種奇怪的感覺又上來了。
這番脫口而出的認錯之語,實在不像一個不谙世事的八歲小孩能說出口的。
“沒怪你,你不必放在心上。”
葉世景俊美非凡的臉一如既往的清冷,連安慰人也一樣冷着臉。
“沒放心上,我知道世子氣量大,不會和我一般計較。”
傅央确實沒放心上,且她也不認為自己有錯,葉世景一而再再而三的鄙視她畫風,确實是嘴毒嘛。
她說完伸手去拿書案上的連□□。
都怪這圖,害她被人鄙視。
以後如非必要,再也不畫畫了。
“你想幹什麼?”
葉世景見傅央小手一抓,一點也不克制力道,将連□□都抓皺了,他連忙按住她手腕制止。
傅央看看他,又低頭看看自己被壓制住的手。
“你都複刻出一份新的連弩圖了,這張舊的留着也沒用。”
沒錯,傅央就是想毀屍滅迹。
但凡她畫得好看點,她都不會有撕了它的沖動。
“誰說沒用?你休想撕毀它。”
葉世景一眼看穿傅央的想法,輕拍了一下她手背,将畫風慘不忍睹的原著版連弩圖奪了回來。
傅央急了。
“不是,你都有那麼好看的連弩圖了,這些舊的留着幹什麼?又不好看!”
傅央覺得自己是真心為葉世景好,這三張圖看多了容易眼睛疼。
“看多了倒也沒那麼難看,這不挺……粗犷、豪放的。”
葉世景再次審視傅央畫的連□□,蹙眉沉凝幾息,冷着臉憋出了兩個形容詞。
“噗——”
傅棠實在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就傅央那畫風,能誇出粗犷、豪放這兩個詞來,也是難為葉世景了。
不過這也讓傅棠看出,嗯,葉家這個小世子,對她們家傅央還是挺不錯的,這下她可以放心了。
傅央和葉世景齊刷刷看向傅棠。
傅棠連連擺手:
“不用管我,你們繼續聊,繼續聊。”
傅央:“……”
聊什麼聊,沒看見她都被欺負了嗎?
連要回自己的圖紙都不行。
“傅娘子,我要讓傅央做的事已做完,今晚你們是留宿在我府邸,還是我讓人送你們回三塘村?”
葉世景看了眼窗外的天色,日落時分,趕回三塘村也還來得及。
“都不用,今晚我們住客棧,明日我們在城中還有事。”
眼看着要告辭了,傅棠站了起來。
“既然不回三塘村,不如就在我府中留宿吧。”葉世景的目光轉向傅央,“傅央,你覺得呢?”
雖然插嘴不太好,但傅棠怕傅央那個呆瓜一口答應,連忙道:
“葉世子,我是寡婦,夜間留宿在你府上,易遭人閑話,對你清譽不太好。”
“那便勞煩傅娘子住客棧,房錢我出,傅央留宿在我府上,可好?”葉世景道。
傅棠:“……”
他就非得留下傅央?
“世子,我……”傅央張嘴要拒絕。
葉世景鳳眸一轉,凝着她又補充道:
“晚膳後我想和你聊聊,今晚你留下,有何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