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停不知道那位女士是誰,但卻能輕易分辨出來,從她身上透露出的,與周邊來往人群截然不同的肅殺氣質。
屬于一名真正在前線拼殺過的軍人。
“嘶,她怎麼親自過來了……”
艾弗見狀,将頭偏過去小聲嘟囔道:“這回可真有點麻煩了。”
還真是難得從艾弗的嘴裡聽到這種話。
焦停正這樣想着,就見那頭,站定在前排的一名教官畢恭畢敬地朝着那位女士行了個禮。
“賀校長,是我們的失職,沒有管理好學生,才導緻在學生宿舍發生了這種程度惡劣的鬥毆事件。”
艾弗忍不住反駁:“鬥毆?我們明明是在打擊犯罪勢力!”
“祖宗,你少說兩句吧。”
那名教官好像曾經擔任過埃爾斯上将在第一軍團手下的副執行官,此刻無奈地看了艾弗一眼,“發生了這麼嚴重的惡性鬥毆行為,我們肯定在第一時間通知了上将,根據他的回複來看……你自求多福吧。”
艾弗:“啧,都說了是在懲惡揚善,今天就算是老頭子親自來,我們也是正義!”
這時,晨星第一軍事學院的首席執政校長、同時也作為指揮系的特邀指導教授,賀蘭漪女士指尖擡起,虛扶了下懸于眼前的光學鏡片。
“先将那失去意識的學生送去醫療中心。”
賀蘭漪偏頭朝着身邊的管理人員吩咐道。
同時,圍堵在周圍的學生們也被有序疏散,重新安排啟動了宿舍大廈監管系統,并打掃清理場地中的碎片血迹……直到将失序事務全都井井有條地恢複到正軌上,她這才将目光重新放回到有些緊張起來的焦停與艾弗身上。
“兩位,”賀蘭漪語氣堪稱平靜,看不出其中的真實情緒,“請來我的辦公室。”
“……”
一路上,跟在沉默不語的教官們後頭前往校長辦公室,焦停在心裡默念着完蛋了。
本來以為頂多是逃課被發現扣那麼一點分,結果現在連軍校校長都被驚動了。
那位賀女士一看就是剛從前線退下來沒多久的退伍士官,行事手段雷厲風行,甚至半點都不顧忌艾弗背後的家族勢力,一視同仁的嚴苛。
所以要被開除了嗎?
她終于要因為還不起錢,又失去了軍校這一保護傘,最終被那幫疑似黑惡勢力的放貸團夥也抓去拍非法體感視頻了嗎?
焦停悲傷望天。
似是她的憂傷情緒過于強烈,艾弗在邊上悄悄看過來一眼,猶豫片刻後還是輕聲道:“你别擔心,大不了到時候就說是我威脅你逃課的,那老太……咳,賀校長倒也不是那麼不近人情,她會理解的。”
“謝謝你啊。”
焦停并沒有怎麼被安慰道:“但是我在擔心,我的生命!”
艾弗一時有些失語:“呃……充其量就隻是打個架而已,不至于吧?”
焦停搖搖頭,“你不懂。”
在一路的忐忑心理中,兩人終于還是灰溜溜地坐在校長辦公室裡、那張巨大的機能方桌前,等待着即将被下達的最終審判。
賀蘭漪女士看起來很忙碌的樣子,幾乎每過幾刻智腦上都會傳來處理信息的提示。她回複完最後一條消息,暫時将光屏鎖定,雙手交叉在桌前看向坐立不安的兩個人。
“我已經從教官那裡了解了事情原委,剛才也抽了點空,看過你們上交的那份所謂證據。”
賀蘭漪這樣說道。
“是吧,傅斯那畜生真的與黑市流竄者勾結,賣新生去拍非法體感視頻,我們沒說錯吧!”
艾弗忍不住向前探了探身,語氣激動,“但凡傅斯幹了一件人事,我都不至于專門上宿舍大廈去堵他。您知道嗎,這孫子不但一點羞愧心都沒有,當時還想要殺了我跟焦停滅口!”
賀蘭漪不置可否,“你們交上來的數據備份隻是一些相對零散的活動記錄,在法律意義上,不足以支撐你們對于學員傅斯的指控。”
艾弗徹底光火,“那要找到什麼程度才算有效?!到時候眼睜睜看着那畜生從醫療中心爬起來,繼續去禍害人是嗎?平時滿口的大義大理喊得起勁,真到了這種時候,你們反而做縮頭烏龜了!怎麼,生怕這樁醜聞會降低學院的綜合排名,讓你們發不起工資了?”
“注意點規矩!”
邊上的其他教授聽不下去,怒聲呵斥道。
賀蘭漪面不改色地坐在原地,就好像被艾弗指着鼻子罵的人中沒有自己一樣。
過了片刻,她突然開口,說得卻是與之前不相幹的另一個話題:“我想知道,傅斯身上的那些,除了皮外傷之外的其他傷口,是如何造成的?”
賀蘭漪的神情中有些探究,“傅斯這名學生的綜合實力很強,甚至剛通過了軍部的實習考核,是為數不多完全領悟了兩種以上的溯體天賦,不需要借助科學激發手段也能使用的溯源天賦者。
而這樣的一個學生,卻在短短幾刻之内,被兩個并沒有手持威脅性武器的新生,給逼進了醫療中心的急救室。所以我很好奇,你們是如何做到的?”
艾弗似是對她的轉移話題不滿,“那孫子技不如人罷了,有什麼好說的?”
賀蘭漪掠過他,視線徑直落在自從進門後就一言不發的焦停身上。
“這位同學,你有什麼話想要對我說嗎?”
焦停已經有些聽不清他們在争論什麼,她滿腦子都是剛才臨時在星網搜索的“驚!一名新生在入校第七天就被學院開除,原因竟是——下滑搜索欄解鎖更多第一手咨詢。”
“……”
焦停沉默一會。
直到賀蘭漪又問了一遍“就沒有什麼話想要說嗎”,她擡起頭,眼底含着兩行熱淚。
“姨姨,你能不能别開除我?我會努力上學的,求求你了。”
辦公室内一片死寂。
艾弗:“6。”
其他教授:……都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