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清茗館出來後,影六長舒一口氣,心道好險。
擡頭一看,蘇小昭已經走在前頭,一副沒心沒肺的歡樂樣子,像是剛才在館内發生的一切,隻不過是一場已落幕的好戲。
“蘇無缺,你就不能收斂一點嗎?”影六氣得都不叫她小姐了,快步上前,氣急道,“你要玩也該有個限度,一不小心惹禍上身怎麼辦?”
蘇小昭左右看了看,一下子拉着他轉入無人的小巷裡,神秘兮兮地豎指在唇前:“噓……我才不是在玩,都和你說了,我隻想去問問是不是他下的毒而已。”
放屁!哪有人會光天化日跑人家跟前,問對方是不是害自己的兇手?!
影六十分郁結:“夠了,誰會告訴你這種事啊!”
“可他不是說了嗎?”蘇小昭眨一下眼,屈起食指推了推鼻梁上并不存在的眼鏡,眼神犀利。
“真相隻有一個,兇手不是雍家的人,而是睿親王府派人下的手!我以我蘇柯南的名義保證!”
“……哦,蘇柯南,那你怎麼知道的?”已經千錘百煉的影六淡定道,“雍和璧可是從頭到尾都杵在那,什麼都沒告訴你。”
“不,他的眼睛告訴我了。”蘇小昭豎起食指,認真說:“事情是這樣的。行動之前,我有仔細考慮過天時地利人和,出場後,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閃現至他眼前,接着用他最想象不到的方式,直擊他那一瞬間脆弱的心防,對他的靈魂深處進行沉重拷問。”
在影六木然的注視下,她歎了一口氣,分析道,“那一瞬間,他的瞳孔放大了2.37毫米,然後眼睑眯起8.50毫米,半遮住了眼睛。從心理學的角度來講,他對我一見鐘情,心裡小鹿亂撞,又羞答答想躲開我睿智的目光……”
“蘇無缺,我想了想,滑闆車我還是收回吧。”
“哎呀,開個玩笑!”蘇姑娘清了清聲音,正色說,“總之我一開始湊近雍和璧,确實是為了等他的反應。”
她說:“聽到我的話後,他的第一反應是眯起眼睛,這代表他覺得自己受到了錯誤的指責。作為對照組,我又提了林端之的名字,他聽了之後毫不動容,但我說起晉斐白時,他眼裡卻是懷疑的冰冷之色——一種明明知道兇手是誰,卻發現可能被兇手栽贓了的小眼神,啧啧!”
“胡扯,我怎麼就沒聽說過什麼心理學的,不會又是你胡編亂造的吧?”她的話連語氣詞都不可信!
“什麼呀,這可是我自小觀察學的。”她苦惱地揉了揉臉,“你們這些機掰的人類呐,單是一個表情就要支配七十二條神經,三十四塊肌肉,學起來真是複雜又麻煩。”
“這個根本就不需要學好嗎……”
對她間或冒出的聽不太懂的話,影六已經習以為常,瞥向她說:“其實,相比起這個原因,我怎麼更覺得,你是閑得無聊了,單純想去找個樂子。”
見到蘇小昭眉頭微一動,他頓時鼓起了氣:“是的吧,蘇無缺?這一堆聽起來很有道理的話,其實都是你事後才想到的吧?”
蘇小昭恹恹一撇頭:“真是越來越不可愛了。”
“在你的世界裡,可愛就是等于好騙吧?”影六沒好氣道。
“所以我才說你越來越不可愛了。”
“……”
見她背手歡快踱了出去,影六恨恨磨了磨牙,跟上。“蘇無缺,回去我一定告訴影一,你哭鼻子的模樣醜兮兮的!”
“呵,笑話。男子漢大丈夫,流血不流淚,我隻不過是逢場作戲,你還當真了不成?”蘇姑娘不屑地哼哼,表示自己無懈可擊,“像我這種擁有高度覺悟與深邃透徹心靈的人,怎麼會以無用的眼淚渲染悲劇?開玩笑!”
影六氣結,正要再埋汰她,卻見她腳步一頓,轉息之間,仿佛整個人的氣息都僵滞了。